“原来你在这里,”声音说出这句话时,如同真的只是在跟她打招呼那样稀松平常,“真是叫我一番好找啊。”
虞瑶睁开双眼,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此刻凝成寒冰。
她绝不会错认,这与之前她在竹屋听到的那道威胁声,分明一模一样!
“你要是有点胆量,就马上给我现身,藏着躲着以神识传音,算什么正道之辈!”虞瑶陡然在桥上转过身形,一手攥住袖子,一手按在储物囊上,随时准备着消耗身上灵石,应对任何可能的危险。
“让我现身?啧啧,这可不行啊。”声音发出一声轻蔑哼笑,转而换上一副装腔作势语气,“我正忙着叫人应付你那小情郎,分身乏术,哪里有什么闲暇工夫再登门拜访茯苓宗呢。”
他说到此处,话声隐去一瞬,紧接着,背景中的嘈杂倏然传入虞瑶的神识。
其中夹杂着刀剑的挥动声,修士念诵法诀的语声,还有由远及近的炸响声,俨然是一场激烈战局。
“你少对我虚张声势。”虞瑶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这只是敌人在试图扰乱她的心神,语气更加强硬,“他的事情,轮不着由你来转达给我。你倒不如省了这份心,好好等着收拾你那边的残局吧!”
无论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来试探她,她也不会在敌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因为她相信晏决。
因为她相信,一切终会风平浪静。
可是敌人似乎并不打算轻易打响退堂鼓,反而爆发出一阵狂妄大笑。
“真是有趣。两百年过去,修真界与魔界皆已是天翻地覆,你这性子倒像是一点也没变。”对方声音骤沉,语气讽刺,“只可惜,你如今身无灵根,还沦落到这么个巴掌大的小宗门,果真是造化弄人。”
“你在跟我说笑吗?”虞瑶思绪一顿,敏锐捕捉到他话中的关键之处,“我何时有过灵根,又何谈失去灵根。”
她向来以为,自己天生便是没有灵根、与修仙无缘之人,能被茯苓宗收作弟子,都已是破了宗门先例。
宗中知晓她身无灵根一事的,唯有她的先师、掌门师伯和副掌门师叔三人。
没想到,自己长久守护的秘密竟然会被敌人提及,且真相似乎与她想象的……截然不同。
虞瑶震惊之余,忍不住想得知更多关于过往的事情,却又不想因此显得被动,五指在桥栏上不由自主握紧,语声堪堪稳住,“你认识我?”
“怎么,这难道让你觉得很意外吗?”声音先是嗤之以鼻,旋即又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我差点都忘了,曾经认识你的人,早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伴着这句状似轻描淡写、实则字字惊心的话,背景中隐约传来刀剑崩断声与修士惨叫声。
而声音却还能维持镇定,如同早有预谋般稍事停顿,而后问她,“你就不想知道,自己原本是谁?你就不想知道,过去认识你的那些人,为什么会死?”
虞瑶只觉不安化作一条冰冷藤蔓,正沿着脊背向她的后颈攀爬,转眼间便要拿捏住她的命脉。
她屏住一刻呼吸,让自己平复少许,才扣住牙关,尽量不露破绽地反问对方,“照你的说法,认得我的人里,没几个还活着。反正都是死无对证,过去种种,岂不是任你胡编乱造?”
“看来,是我方才失误了。这些话,本不该由我来回答你。”声音意味深长,“你要问,也该问你那小情郎。世上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你为何失去灵根,忘记过去,修为尽失,变成一个废人。”
他着重念出最后的“废人”二字,分明是在挑衅。
然而更可怕的是,敌人的字字句句似乎都在暗示,晏决不止对此知情,更可能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个念头甫一跃出脑海,便有模糊画面从虞瑶眼前纷纭闪过,却快得令她无法看清任何细节。
恍惚之间,她一会看到晏决的面容,一会又看到梦中少年的面容,先前种种疑惑,在此刻像一座山压在她的心头,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虞瑶下意识地取出护身金簪,目光在簪首扶桑花饰上停留片刻,指尖摩挲簪身,几乎鬼使神差就要用它向晏决传声。
指腹在触到簪尾尖端时,因锐利触感忽然停住,她蓦然清醒一分,想起晏决前去上元宗不过半个多时辰,多半正在与敌方交手。
而她方才在神识中听到的那些打斗,似乎也表明了这一点。
如果她因为敌人的三言两语,便在晏决去救人的关键时刻传声干扰他,万一正中了敌人下怀怎么办?
虞瑶手握金簪,将簪尾戳在指腹,痛感迅速帮她恢复了神识清明。
师父尚在人世时,曾无意间提起一个歪法子,只需三滴指尖血和少量灵气,便能强行将神识禁闭,同时对贸然传音入密的敌手予以反击。
只是,此法对自身神识亦有些许反噬,尤其是对于她这样毫无根基的体质。
故而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动用它的一天。
眼看指尖开始渗出血珠,虞瑶几乎是咬牙切齿,对神识中的不速之客下达逐客令。
“你不觉得你说得太多了吗?在我借助簪中灵气禁闭神识以前,给我滚出我的脑袋!”
*
虞瑶匆匆回到竹屋时,卜行云已不在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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