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脸色各异,他们不是鹿云舒那等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即使没见过,也听闻过时人烛的大名,何况这玩意儿当年还掀起过好一阵血雨腥风。
鹤三翁眼神冷下来,皮笑肉不笑:“管它是什么东西,小孩子家家的,别多管闲事。”
他是在回答鹿云舒的问题,眼神却一直落在九方渊身上。
若是上辈子的九方渊,恐怕就被唬住了,他眼观鼻鼻观心,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实则根本没将鹤三翁的话放在心上,他不能说,不代表有人不会问,高明的猎手会抛出了一点饵,等着鱼自己上钩。
只见一道疾风掠过,素蓝衣袍映入眼帘,一把揪起九方渊的衣领:“时人烛,你刚才说的是时人烛?世间怎么可能还有时人烛,不可能的!”
九方渊没料到她会这么激动,一时防备不到位,被拽了个踉跄。
一旁的鹿云舒本来还在纠结,见状立马把什么九人烛十人烛抛到脑后,去推拽着九方渊的人:“你放开他!”
他力气太小,轻易被人反手推开,鹿云舒只觉胸口闷痛,眼前一黑,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鹤三翁连忙接住他,另一只手作刀,砍向攥着九方渊衣领的胳膊,怒斥:“对手无寸铁的幼儿出手,百里呦,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百里呦,沧云穹庐的二长老。
“师叔,时人烛出现了,那人说的是真的,玲玲她就快十六岁了,我——”
鹤三翁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打断她的话:“小呦,别担心,玲玲会没事。”
百里呦面色痛苦,红着眼,几乎要哭出来了。
九方渊捂着胸口闷咳,思索百里呦刚才说的话,刨去不重要的,关键信息就剩下三个:时人烛,玲玲,十六岁。
按理说百里呦如此修为,且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应该听到“时人烛”三个字就如此失态,可她说的这几个词中又不找到任何联……不!有联系!
玲玲,叶玲玲,时人烛……叶昭安。
——“杀死我。”
九方渊瞳孔一缩,耳边如潮水灌入,一阵嗡鸣。
“……我女儿还在等我,她刚九个月大,还不会说话……我想救她。”
“你是谁?”
“我姓叶,叶昭安。”
“我要怎么帮你?”
“杀死我。”
眼前的一切都远去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在阴暗的石室内,摇曳的光晕下,有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自称是叶昭安,请求他的帮助,请他杀死自己。
九方渊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都过去了。
或者应该说,还没有开始。
纵然百里呦没有使出全力,情绪激动之下难免无法控制,被她推开的鹿云舒年纪尚轻,而且娇生惯养,根本受不住,直接昏倒在鹤三翁怀里。
石明从人群中走出,他面色仓惶,哆嗦着手看向鹤三翁:“师叔祖,那,那是时人烛吗?”
他是器修,曾听闻过时人烛,但在他出生之前,幽冥诡匠就被仙山各宗门联合诛杀了,其制作出来的邪物也被全部销毁。
世人只闻其形容,未曾见过真物,久而久之,时人烛就变成了一个“名字”,指代不该存于世间的某种东西,对面不识,至于那种东西到底还存不存在于世上,任何人都无法笃定地回答。
石明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无意之中把那邪物做了出来,如果真的是时人烛,那他便是犯下了不可原谅的错误,有愧于师尊教诲,有愧于自己的道心。
鹤三翁扶着鹿云舒,苍老的脸上压出岁月的折痕,这不是他能恣意妄为的时代了,让他任性的存在都离开了,将无形的责任留给他这个苟活之人。
石明踟躇的问句一针见血,他下不了口去蒙骗,当初做下这个自私的决定,他就丧失了那份无愧于心,他嗫嚅着想开口,却连保证都做不出。
石明凄惨一笑,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自觉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无愧于黎民苍生……师叔祖何苦如此,怎能陷我于不义!”
“石明!”鹤三翁抬手掀起一道风,将石明劈向自己头顶的手弹开,“快拦住他!”
器峰长老连忙出手,按住石明。
石明被卸了力,眼角滑下两行泪,他身形微胖,生了张福态的憨厚笑脸,如今配上不住流下的泪,颇有些引人发笑的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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