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颤颤巍巍搬来一个凳子,贴近杨培风坐下,无所谓笑道:“杨公说笑了。”
说笑吗?
杨培风不急于反驳。
“陆畋与慧空相互利用,到最后,还是前者技高一筹。也是,在扶风城,谁玩得过他?”
“杨老太爷心知肚明,杨钧的死与陆畋牵扯甚大。但他一没找慧空麻烦,二不问罪陆氏。因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杨钧的确是被害,但他变法步子迈得太大,功败垂成已成定局。他并非替大虞百姓变法,而是替陛下完成一个不可能的太宗梦。所以,即使他还在世,青枳败局依然无法扭转,道不在他。最多死守郜京北境。扶风城,依旧会战死无数之人。”
“死了,反而没被连累声名,杨老太爷就没输!杨氏满门忠烈的名声还在,杨氏就不会输。只等一天我杨培风赚够仁义,振臂一呼,扶风千万百姓随我北上,天下唾手可得。”
杨培风每说完一句话,老人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分明是在秋凉九月,老人的额头却冒出一层冷汗。
老人呼吸急促,强撑着底气道:“你说这些,除了更坚定我除掉你的念头外。改变不了什么。”
杨培风嘴角微微一勾,“所以。其实我猜得都对,是吗。”
“你诈我!”老人猛地抬头,一颗道心摇摇欲坠。
此子不除,久必为患!
“那么我也就明白了。陆畋怕我身为杨氏,抢了他的春秋大梦呗。哈哈哈……他也配?他也配!”杨培风笑得前仰后合,难怪,难怪。
难怪陆探花会演那么一出戏,将慧空的死嫁祸给自己。
如果自己今天横死,背地里,会被认为是惨遭乐氏毒手,太子一脉。
如果没死,将来乐氏,也要不停找自己麻烦。
陆畋算计了一辈子,棋力没得说。
“二公子。求求你,别笑了。你离开过扶风城吗?你晓得大虞近况吗?饥荒,战乱,百姓挖树根吃树皮吃土,易子而食。而你呢,松花要喝陈酿,饭菜沾一点点主人的口水就翻白眼。青玉赌坊的常客!你可知扶风涌入多少难民?杨氏在哪里?你又知我陆氏,为了天下百姓,付出多少?”
老人慷慨激昂,用尽浑身力气,似乎要唤醒眼前这位,误入歧途的年轻人。
接着,他“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去,老泪纵横道:“你就行行好,给三公子一条活路吧。不行吗?那个位置,本该就是他的。”
杨培风面若寒霜,“说完了?”
“三公子文武双全,又有乐氏鼎力相助,所以——你就该死!”
老人一声怒吼,面目狰狞,从宽大的衣袖内亮出匕首,朝前方全力刺出。
结束了。
他自幼服侍陆畋,替对方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勾当。等这件事圆满结束,自己也该衣锦还乡,尽享富贵……
“噗嗤!”
剑光一闪,一只断掌飞出。
老人甚至没感受到疼痛,如蛇信子般灵巧的腰带剑已扑面而来,脖子被其缠住,冰凉透骨。
匕首坠落在地,传出“镗郎”一声脆响。
杨培风悠悠叹了口气,惆怅道:“剑客抓不住剑,就再难抓住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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