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名衙差把一张圈椅搬到了堂前,而道人丝毫不谦让,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看见他坐下以后的刘文镜是才重新返回坐下,准备接着审案。
看在眼中的李文轩能从已经融合的记忆中得知这龙虎山便是当年张道陵,也就是张天师得到成仙的地方。他是道教的创始人,所以这龙虎山自然就成为了天下道教的总庭。龙虎山上建有道观八十一座,道院三十六座,道宫九座,而以张天师曾经修道成仙的上清宫为尊。
当下,上清宫掌门邵元节自从被嘉靖皇帝朱厚熜宠信,命为致一真人,不但统辖京师朝天、显灵、灵济三宫,而且还总领了天下道教。得到最高统治者认可的邵元节自此获得了代表身份的紫衣玉带及金、玉、银、象牙印章各一枚。
由此以后,邵元节便长居京师,伴随在嘉靖皇帝身边。据说,他还能祈祷雨雪。上清宫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声威更盛,地位超群。龙虎山的道士不但在贵溪县有超高的地位,而且在广信府,乃至整个江西省,以至全国的影响力都是空前的。
转眼再看向跪在地面一男一女的李文轩,不难辨认出这两人确实是自家曾经的奴婢,于是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相当的危险了。他们既然来到这里,那么自然不会是替自己说话,想必都已经被林家人所收买了。不出他的所料,刘文镜一问二人的话,他们就如同背书一样的把李文轩的种种劣迹和不堪,一一地都说了出来。
听完两人诉说的刘文镜,再一拍惊堂木道:“李文轩,你可有什么好说的?”
“学生的为人绝对不会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李文轩克制住内心愤怒道:“林家可以用金银收买我的两个奴婢出来冤枉在下,但是我相信街坊四邻不会都被收买。大人只需派人传来学生的街坊四邻一问,便可知真相。”
认为他说得在理的刘文镜,不着急派遣堂下的差役去传唤证人,自有主张道:“你们两人要是胆敢蒙骗本县,那么绝不轻饶。再问你们一遍,可说的是真话?”这一男一女没有吱声,而是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再一起把目光投向了王大可。
注意到两人这一个细微动作的李文轩,稍微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看来,刘文镜似乎没有收取林家的好处,要不然他用不着这么多此一举,完全可以快刀斩乱麻的直接判定即可。不过,自己没有因此而过于盲目乐观。
“你们看我做什么?”不似这两人有一点儿慌乱的王大可,加重语气的意在给他们吃定心丸道:“李文轩本来就是那种人,而你们先前的话又没有说错。”虽然听了他这一说,但是两人仍旧犹豫不定,不敢再言语。
心中有了数的刘文镜,自是瞧出了这两人做了伪证来冤枉李文轩。不过,有另一番考虑的他,没有当面就揭穿这一层窗户纸,毕竟林家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户,还能够把龙虎山上清宫的道士给请下山,足以说明这能量不可小觑。
刘文镜好歹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要同地方上面的大户搞好关系。除此以外,自己能够看出坐在堂下的道士肯定是见过大世面,不会是上清宫里面那种端茶倒水,扫地打杂的角色,而应该是属于那种能够进出知府衙门,巡抚衙门的主儿。
至于这其中的奥秘,刘文轩也是清楚的知道一些。当今皇帝都痴迷道教,那他底下的官员自是有许多人会主动去迎合上意。即便有人心里面不相信,也要在面子上做出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毕竟懂得悟道的官员可就要比不信道教的官员升迁速度快。
刘文镜看见他们二人不回话,那么自己也不好找台阶下,便从签筒中抽出一支签牌扔在地面道:“来人,把这二人分别给本县打十大板,以此惩治他们藐视公堂。”
站在旁边的衙役丝毫没有迟疑。在班头的示意下,上前来的衙役是业务熟练的就把这一男一女给按翻在地,抡起手中的板子就开打。二板子下去就把二人打得是嗷嗷乱叫,但是咬紧了牙关的他们,可不打算改口。
第005章 收监
曾经是李家奴婢的两人可不是笨蛋。强忍住疼痛的他们,可以忘恩负义的背弃旧主,但是还没有勇气把林府中人给抖露出来。在二人的眼中,李家早已经是日薄西山,家道中落,可谓全无力于有财有势的林府抗衡。
他们可以背弃手无缚鸡之力的李文轩,也招不来麻烦。不过,二人要是惹恼了如日中天的林家人可就麻烦大了。他们不是不清楚这林府在当地的地位,所以打定了主意是打掉牙齿和血吞也不会招出指使二人出来作伪证的幕后人物。
在上堂之前,本就是一对狗男女的两人打算事成之后就此捞上一笔,不但可以得到林府许诺过他们的房子和田地,而且还可以过上属于他们的小日子。两人知道干这种缺德事情有风险,于是经不住诱惑的他们反复讨论,做过了一定程度的坏打算。
即便他们供出来各自收受了林家人的银钱,倒霉的人也只会是他们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诬蔑旧主,欺骗县尊,作伪证的罪名完全可以让他们再受更重的刑罚。他们既不想皮肉受过多苦,又更加不愿意在牢狱中度过一段相当漫长而又危险的日子。
他们清楚牢狱里面的有罪之人可比不过外面清白的人善良。两人要是真的进去了,还能不能活着走出来,都是一个大问号。对于林家人而言,最多不过就是再多使出一些银钱用来解决掉牵涉到自身的麻烦。
挨完十大板子的两人都清楚此时要对知县大人做出一个交代,于是仍然一口咬定李文轩是道德败坏之徒。而坐在公堂之上的刘文镜,心里面早就明白他们是继续在乱说。真有一点儿生气的他,决定要动用重刑来整治这等背信弃义的宵小之徒。
刚从签筒中抽出两只签牌的刘文镜还没有扔出去,就被坐在堂下一直捋胡子,未发一言的道人突然打断道:“贫道有话要言,不知道知县大人可否愿意听?”
只好把手中抽出的两只签牌暂时放入签筒中的刘文镜,相当客气道:“道长有话,那就请讲。”
“多谢知县大人,那么贫道就在这公堂上面闲话一番了。”早就有了打算的道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深意道:“本县的林老爷不但是信道之人,而且还最为虔诚。林家的奴婢也是受到他约束的善良之人,纵然是不会有仗势欺人的行为发生。”
跪在地上的王大可等人很是配合的一面装模作样的摸眼泪,一面连连地点头。
顿了一下声音的道人,不急不慢继续道:“贫道早耳闻李文轩的名声在本地却是不太好。至于所听到他的种种劣迹,也就不在这里一一枚举了。以贫道看来,这两位曾经李家的奴婢也不像奸邪之人。虽然他们受了大人的板子,但是依然坚持原有的说法,足以表明二人的话可信。如果知县大人这般一味偏听偏信的放纵李文轩,而动用刑罚来惩治其它善良百姓,恐怕日后有损你在本地的名声和政绩。”
听得明白的刘文镜知道他不但是在为原告那一帮子人开脱诬告之说,而且还表明了自己对李文轩的态度。除此以外,他的话中还有惊醒自己的意思在里面。心知肚明的刘文镜,明白对方不是普通的道人,而是本地有一定影响力的人物。所以,自己开罪不得。
没有足够胆气和魄力的刘文镜真要来一个铁面无私,又恐怕日后的日子将会很难过,毕竟本县治下的百姓相信龙虎山上道人的话可要远远地胜过自己。再要是加之,林府中人推波助澜,上上下下地打点,那么他就会有麻烦了。
自己这一个好不容易寒窗苦读十年,一步步得来不易的官位将会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而在这一个地头上面,知府衙门还坐落在城中。刘文镜既不想开罪这等能够利用手中资源兴风作浪的本地势力,又不想招来上司的压力,就想拖一拖,再看一看。
心里面经过一番权衡的刘文镜沉吟过后,真是犯不着为了一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李文轩而得罪这样的一个当地的人物,却又不想故意判下冤假错案道:“道长之言,很有道理。本县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想必这其中也会另有隐情,那么就等我派人调查清楚以后,改日再继续审理这一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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