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夏问出口的时候本是在夸大事件,却在杜若瑶的缄默中逐渐意识到事态严重。
——卫柏真的在跟踪杜若瑶。
“不知道,”杜若瑶轻道,印证了她无端的猜想,“但这不是第一次。”
“你发现过?”
“嗯,但他总有借口,问些问题什么的。”
“哦,”娄夏挂了倒车档,“那问问他今天有什么问题吧?”
杜若瑶哀叹一声,阖上眼皮,往后靠去,声音越来越小,一副不想上班的样子:“如果早些上车,会不会不被发现?”
娄夏刹车一顿,倒是早说,现在车都倒了,她只得折中把方向盘顺时针打了半圈。
“hi小朋友~”娄夏往右后倒车,把杜若瑶护在距离卫柏远的那一边,她打开车窗,风情万种道,“找杜老师嘛?”
卫柏显然是没料到这车会折返,他迅速掩去脸上的那一丝捉摸不透的阴霾,一幅谦逊好学的样子:“嗯,刚才有个语法怎么也想不清,就想着找杜老师问问。”
娄夏回头,杜若瑶翻脸比翻书还快,已然一改刚才放松的模样从靠背上挺起身来:“你说。”
她似乎已经强撑着用温润而平和的语气询问,可娄夏带着私心还是品出了一些遮掩不去的冷淡来,不过细想自她与杜若瑶重逢,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这么不咸不淡的,娄夏又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卫柏小跑到另一侧车门,杜若瑶打开车窗淡声解答着,虽然声音不带温度,却也丝毫不恼。
有些像“失控世界”里那个女王。娄夏的念头一出差点把自己逗笑,什么叫像呢,明明就是一个人,这个那个,都是杜若瑶。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娄夏有意把耳朵树起,自然把对话听得真切,卫柏挑的问题在她听来小菜一碟,是完全不用大晚上还要叨扰老师来悉心解答的那一卦,杜若瑶却把问题拆解得清晰无比,讲解得格外耐心。她要是那小崽子他妈,都想给杜老师发锦旗了,娄夏撇着嘴,感觉心里异常酸胀,脑海中思维发散开来,猛然浮现起那个晚上的学校操场,她为了自己的一丝醋意,为了得到杜若瑶的关注,不惜顽劣地没话找话,口无遮拦道杜若瑶用不着对卫柏那么绝情,还把自己和黄珊珊的往事代入了当作例子,其实仅仅是为了听杜若瑶坚定地否定她的建议罢了。
她只是想听杜若瑶说,杜老师不会像黄老师那样对倾慕自己的学生亲和依旧;她因为一己私欲,想要从杜若瑶嘴里掰出些东西来证明她不喜欢卫柏。
当时杜若瑶说什么来着?
——“你也可以一概而论吗?”
女老师的声音从脑海深处的隧道回荡而来,激荡起的情绪堵在胸口,过于纷繁的思绪一缕缕凝结成光怪陆离的一团。
——你走吧。
——求你了。
琉璃在她胸膛裂开,碎得七零八落,锋利的棱角硌得她生疼。
在心如芒刺的疼痛之中她终于读懂了杜若瑶的那句话,她原以为她又在恼她对待黄老师随意,其实又怎是如此,她分明是在气她贬低自己。
年少时她对黄老师爱慕纯粹,且建立在尊重之上,从来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而卫柏呢?他悄悄用杜老师的杯子喝水、他在学校以种种理由缠着杜老师不放、他在深夜捧着水杯语气暧昧。从他把杜老师和“女王大人”混为一谈的那一刻起,他对于“老师”这个字眼就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尊重,也逾越了“师生”该有的距离感。
而自己呢?却劝杜若瑶回应那份暧昧。
杜若瑶为卫柏讲解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长得要命,格外难熬。
待杜若瑶颔首和卫柏告别,再顾及车内另一人之时,敏感如她立即感受到了娄夏周身不知何时堆积了的低气压,她不明所以地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切中要害,于是干脆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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