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珏问沈竹:“我兄长死的那件事,是我三弟做的吗?”
“那谁知道?”沈竹无所谓的一耸肩,一脚踩在凳子上,一脚不着地的晃荡着,“我就知道他要害你,索性就借了个刀。”
李珏正色道:“不是他做的,我当然不能告发他,那是冤枉人。”
“不是吧,我的好哥哥。”
沈竹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珏,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他害你的时候,我可没见他顾及你冤没冤枉。”
李珏的神色有一丝动摇,但随后还是坚定着道:“那是他,我不能和他一样。”
沈竹有点无语。
“而且……”李珏又道,“父亲在朝中已经很忙了,家中的事不应该再让父亲困扰。
我没能处理好,还惊动了父亲,的确是我的问题,也合该受罚。”
沈竹已经不知道该反驳什么了,张口结舌了半天,问:“那他害你,你不恨他?”
李珏表情有些失落,但还是尽力的笑了笑:“身为兄长,本就该比弟弟妹妹们多担待一些。
不然就算是我继承了这个世子之位,也是不配的。”
“……”沈竹被李珏气得说不出话。
李珏身上有着一种传统且古板气质。
他严格的承担着身为长子的责任,一边包容弟弟妹妹另一边还要帮贤王管理家里的琐事。
对李珏来说,对错同他的礼法道统一样分明道不可撼动。
让他冤枉别人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那个人曾经害过他,哪怕他是为了自保。
沈竹知道李珏遵守礼法,但他没想到李珏遵守到这个份上。
从小就活络的沈竹被李珏的古板气得要死,他想劈头盖脸地骂李珏一顿。
但是就在沈竹要开口的时候,李珏又道:“不过今日谢谢你了,为了我的事,让你前些年在我父亲面前装乖的努力都白费了。”
沈竹的话卡在嘴边,一下说不出来了。
李珏的礼教就是这样,一视同仁。
对贤王,对弟弟,还是对沈竹,都一样。
明明还在生气,却能出言感谢他。
其实沈竹远比李珏本人,更珍视李珏的纯良。
他从西北千里迢迢赶来京城,什么样的排挤和心机都见过了。
只有李珏,是沈竹颠沛了一路后,唯一一个毫无所求,真心实意待他好的人。
比起从染缸里摸爬滚打出来的精明,沈竹更喜欢的还是李珏那副清透正直。
就连沈竹的装乖,在李珏面前都多了另外一种目的。
他不是像李珏以为的那样,只是为了少给贤王惹事。
他是真的希望李珏在一视同仁之余,能多喜欢他一点。
沈竹有点低落的往李珏身边蹭了蹭。
夜已经很深了,沈竹又喝了不少酒,酒量再好也忍不住犯困。
沈竹用李珏听不清的声音小声嘟囔着:“阿珏,你别生气了,多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李珏没有听清沈竹睡前嘟囔的什么,他看着趴在自己旁边睡着的沈竹,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两只蝴蝶。
李珏收回目光,又往下翻了两页书,却发现书上的字都变成了他不认识话,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李珏闭了闭眼。
扪心自问,他真的很在意沈竹是不是真的乖巧吗?他又是真的才察觉出沈竹的乖巧都是装的吗?
李珏闭上眼睛,一幕幕回忆起来的都是见沈竹第一面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又或者是刚刚沈竹提着酒坛肆意妄为的样子。
其实,他早就应该察觉到沈竹的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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