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白衣、矮小的身影凑近她,拉起她的手,缓缓地输送灵力,只一个举动,文娘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那灵力如清浅小泉,又带着股暖意,让文娘想起小时候她娘抱着她的情形,那怀抱也是这么温暖的。文娘的意识渐渐回笼,她拉开白衣姑娘的手,抬眸看清眼前的两人。
朱不辞被白衣姑娘放出,此时蹲在文娘面前,面容枯槁,眼神空洞,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文娘废力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朱不辞,见朱不辞不接,强硬地塞到朱不辞手上,“那些话,你都听见了。我是你的杀父仇人,他是你的杀母仇人。我死了,可他还在。往林家去吧,你的仇在林家呢。”
文娘摸摸朱不辞的头,“若想安稳度日,那就做朱氏的家主,朱延会帮你的。若没有活下去的念头,那便报仇去吧。”
文娘收回手,又去牵那白衣姑娘的手,那双手很粗糙,一点都不像是小姑娘的手,文娘摩挲着那些粗茧,眼里噙满了眼泪,“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白衣姑娘伸手为她擦泪,不知所措地“嗬嗬”几下,又奈何说不出话来。
“我是为龙隐村好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文娘的脸掩在那双粗糙的手里,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我知道,你一定很辛苦,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是这样的。”
文娘心有所感抬起头,眼眶通红,那皎洁的脸变得透明几分,哽咽着:“人性贪欲始,你要成神的,千万不要学做人。”
文娘的魂力如骤燃起的灯火,刹那便熄灭了,在魂魄飞散之际,她伸手去拉朱不辞,仅仅碰到指尖就消失了。
她最后道:“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心中不要有恨。”
朱不辞神情麻木,反倒是白衣女子瞧着比他还难过,她收起文娘散落在地上的衣着、服饰裹成包裹,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又去捡起那把白伞交给朱不辞。
“嗬嗬。”
走吧。
她牵起朱不辞的手往外走。朱不辞一只脚踏过门槛,半边身子迎着阳光,那一刻,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恐惧,他回头,哭着喊了一声:“娘。”
白衣姑娘牵紧他的手,两人一齐消失在朝晖下。
走出去,祁凤渊来到正西神君高州的庙宇。
正西神君庙正常许多,庙内的香炉昭示着过往香火鼎盛,在这里没有奇怪的壁画,也没有不该出现的残魂,但也多了些别的东西。
祁凤渊踏上粘稠、泛着腥味的地面,庙堂高挂的灯火摇曳,照得整个庙亮堂堂的,也让人看清地面上都是些什么东西。
每迈一步,尚未干透的血液黏着鞋底,在鞋底和地面间抽起长长的细丝,绷紧,绷细,然后被拉断。有的地面血量少,血迹干透了,被风吹起翘起一层边来。
在灯火映照下,神像周身泛着金色光芒,微微一笑的正西神君塑像右手执花,看起来温暖又慈悲。可惜,神像躯干上布满了划痕,暗红色如同泼墨似的染了整座塑像。
连瀛和祁凤渊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神明塑像前的屠戮。
有人举起镐头朝着另一人的头狠狠挥去;有人向着另一人的太阳穴挥拳砸去;有人拿着斧头像劈木头似的将另一人劈成好几块……男女老少,老弱病残,约二十来人,无声地在神明面前上演一场屠戮与被屠戮。
这只是一场影像,许是正西神君庙里有着某些记录画面的法宝,恰巧记录下这一场屠戮,被放了出来,又没有人来关掉,于是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一段画面。
连瀛道:“不说这是神境,我还会以为这是槐城呢。”
“槐城里经常有这种事?”
“哈,如家常便饭。”连瀛反应过来,“你没去过槐城?”
“去过一次。”祁凤渊仔细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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