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
对不起,你别哭了。
对不起,你不要消失,不要不要……
白子逸红着眼在他咫尺之遥完全透明前,路行舟从虚幻中穿了回来。周围依旧一片黑乎乎,分不清是厚重窗帘遮的还是长夜根本没过去。
“这个镜头,主角和警察的位置呈斜对角,主角在下,导演是想告诉观众主角现在的地位和状态在警察面前都处于劣势。”
“只有这个女孩子穿得很鲜艳,除了是为了突出她的女主身份,红色也代表危险,可能在暗示后边她会陷入困境哦。”
僵躺了一会儿,耳边重新清晰的电影分析让路行舟醒了醒神。脸上有点湿,他抹了一把,翻身看看时间。
五点半了,放一夜音频的手机快没气了。路行舟摸到充电线插上,继续塞着耳机闭上眼。
这觉一回笼就到了八点。
路行舟约了九点的号,第三次走进精神心理科这间诊室,四十来岁的看诊女医生见到熟人一般冲他笑起来。
“是小路啊,上周过得怎么样?”
前半段很差,后半段又过得去。
路行舟不知道这种样子算好算坏,尽可能把能记得的状态描述了一遍。
医生安静听完,表情有点怜惜,“听上去,你妈妈给了你很大的压力。”
不想说姜平平不好,但也反驳不了,路行舟垂垂眼,默认了。
“你来医院,有和你妈妈说过吗?”
舌根有些涩,路行舟摇摇头。
“不好开口吗?”医生口吻更加和蔼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和她谈谈。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她,我帮你说。什么时候都可以,好吗?”
静了很久,路行舟不答反问:“情况更严重了,对么?”
“没没没,别紧张小路。”医生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膝盖,“你刚不是说这两天睡得还不错吗?我觉得这是好现象,是做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做什么,只是那晚看完直播后,路行舟发现了比地西泮更容易让他安定的东西。
白子逸的声音。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听到他的声音,路行舟没来由地便会渐渐稳下心神。
这两天路行舟就那么听着白子逸主页上的视频,不仅改好论文投了稿,还睡了两个连续六小时不被惊醒的觉。
虽然梦依旧多,但不全是乱吼乱叫血淋淋的姜平平了。
哪怕早晨梦境里是怎么喊都不理他的白子逸,但路行舟回想起来还是眉眼软了软。他直视起医生,说:“我找了个朋友陪我。”
“挺好的,和朋友在一起确实能缓解情绪,你最近可以叫他多陪陪你。”
陪么?不可能了。
路行舟知道他和白子逸之间,兴许就只剩下他单方面的偷偷关注,和一个不守信用的混蛋印象。
“说不定过段时间你就不用来见我了。不过……”医生交叉起双手,笑脸也收了收,“不过如果你突然心慌、喘不上气、浑身发抖的情况更频繁的话……那我建议你进一步做些心理治疗。”
路行舟一怔,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那种濒死的感觉,连回想都全是恐惧。他不自觉揪起自己的裤子。
小心翼翼,他问:“我……还会好么?”
“当然当然。但不管药物还是心理干预,都只是辅助手段。最重要的,是你渴望好起来。”
这周的处方没变。
下午四点多,校刊编辑部来了电话,说论文格式还需要再修一修,最好这两天定稿,那十一过去就能出录用证明。
晚饭后姜平平又在微信里一通催促。路行舟一行都没看完,回了个“好”把手机扔到一边,编辑部邮件里返修的附件他都没准备下载。
改什么稿啊。
说不定明天他就精神病了,说不定他根本好不了,说不定他被黑潮撕碎,姜平平也只会嫌他丢人。
他就应该一直做个废物。
抱着膝盖缩在椅子上的路行舟吸吸鼻子,把音量放大,继续看小电视里90年代在香港打工人爱情故事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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