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几天,荷光还想着娘子只是与自己怄气,虽被莲月压着些洒扫活计,荷光还是存着几分侥幸之心。但她没想到,谢小盈竟是真的打定主意,一个月不叫她近身伺候。
荷光每每端了茶水,习惯性地走到内室门口,莲月总是一个眼神止住她,令她退下去。谢小盈新琢磨的《代号任务》,也不肯教她怎么玩,每次她们在二楼玩的时候,就叫荷光在下头守着。
陪着她的,只有荷光最看不上的萱辰!
荷光想起自己四岁就被府上的妈妈领进院子里,叫她从今以后侍奉家里的娘子。与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家生奴,莲月比她们年纪都大,则是从夫人房里派下来,专门训管她们的。
从那时候起,娘子就和她最玩得到一起去。明明四个婢子每个人都要分守一夜,娘子却只想和她一起。有时候故意把旁人打发走了,唤她进到寝间里。灯一熄,娘子就拍拍床,悄声喊她,“荷光,你和我一起睡嘛。”
等到天不亮,荷光才会偷偷从被子里溜出去,趁管带妈妈发现以前,假装自己是在地上睡了一夜。
后来娘子要进宫,夫人原是想选一个和莲月年纪差不多的家生奴,跟着一起侍奉。娘子不肯要,只想要她陪着。
荷光那日立在门外,听到娘子趴在夫人膝头撒娇,“阿娘,延京那样远,陛下那么可怕……我想要荷光陪着我嘛。”
夫人最终改了主意。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就是娘子的伴儿。
荷光从没想过,娘子会有一日把她从房里赶出去。
娘子不要她了。
她起先还以为娘子发现了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惊慌失措,夜里都会哭醒。可后来,因为陛下来清云馆的次数愈发多了,娘子竟把诸多御用之物,亲自交给她分管。有时陛下不去视朝,娘子忙着梳妆,身边人手不够,还会唤她去侍奉陛下用早膳。
可荷光已没心思再去注意年轻帝王的天人之姿。
她只想越过皇帝的肩,去看一看娘子。
娘子都与陛下能处得这样融洽了?为何还不肯原谅她呢?
终于熬过了三月。
荷光端着红糖水,踏入了久违的内室。
谢小盈避着风半躺半坐,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些吃力地在看着,旁边还放了纸笔,三五不时,她会扭头在上面胡乱写几个字。
这是谢小盈特地找皇帝要的一本《三国志》,倒不是她对三国的故事多感兴趣。而是她想玩《三国杀》,却记不太清都有哪些角色牌了。
《三国演义》是元末明初才有的,谢小盈没办法,只好先借一本《三国志》读读。
看到一半,谢小盈隐约感觉室内的光线被人挡了,她抬起头,只见荷光泫然欲泣地站在自己面前。两人视线刚一对上,荷光就匆惶地跪下去,“娘子……”
“哎,跪什么呀,小心汤洒了。”谢小盈语气轻松,仿佛先前的芥蒂从未发生。“拿过来,我趁热喝了,不然晚上肚子要不舒服了。”
荷光想起正事,赶紧又爬起来,把汤亲自奉到了谢小盈手上,还谨慎地问:“娘子,烫不烫?”
“唔,正好。”谢小盈喝了两口,又递回去,“糖有点多,你再帮我兑点水。”
荷光下意识照着谢小盈的吩咐,端下去添了些热水,再送了回来。
这下味道正好,谢小盈一大口灌下去,从容说:“我这几日侍奉不了陛下,他昨日有本书看了一半,还留在我床头。你去取了,给陛下送去金福宫吧,别耽误他用。”
荷光闻言有点紧张,不知道谢小盈是不是故意试探她。
她再不敢做越矩之事了,于是低下头,小心地说:“娘子,奴过去有些不合适。赵思明如今侍奉陛下次数多了,陛下也记得他,不如让他去跑个腿吧。”
“也行。”谢小盈压根没多想,她翻了手中一页书,漫不经心地交代,“那你去和思明说一声吧,让他亲自交给常路,千万别抖机灵给到赵良翰,再让常路以为我是故意和赵良翰勾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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