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民红着一张大脸,跟梁在野喝完又来灌梁如琢,他既不敢得罪梁家这棵大树,又非得梗着脖子给妹妹争口气。
梁如琢酒量还可以,但平日自律,也很少参加这么没品的酒局,他刚拿起酒杯,手指碰到了触碰自己酒杯的滚烫柔软的指尖。
文羚默默抽回手,垂着眼睑,脸颊红透了。
梁如琢还没参透小嫂子这次意义不明的触碰,入口的酒液却淡得让他愣了一下。
是水吗。
他顺势一口气喝干,回头去看文羚,愕然看见那孩子捧着一杯透明液体艰难地喝,小口小口地往下咽。
——酒杯被他换了。
不知道从哪一杯开始,梁在野喝的都是文羚换给他的水,刚刚他喝的那一杯也是。
迄今为止,梁如琢还没在任何酒局上遇见过这种只有他大哥才干得出来的恶作剧,简直令人震惊。
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刚刚忍住的提起梁在野衣领揍一拳的冲动是为什么而萌生的,许是醉得有点厉害了。
文羚小声道了个歉退席,匆匆捂着嘴跑进了洗手间,大开着水龙头趴在水池边呕吐。
心脏跳得很快,被强劲的酒劲一股股冲击着瓣膜,仿佛骤雨敲打着脆弱的蛛网,担心这片薄膜随时会被冲碎。
他咽了一片药,眼前忽明忽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地板很硬,膝盖撞在上面很疼,从皮肤开始疼,骨头先是被震麻了,紧接着也钻心地疼了起来。
他向后仰倒过去之前还留有一点清醒的意识,把两只手抱在胸前保护着。
这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不要摔伤了。
没有疼痛,他好像在落地的前一秒死去了。
文羚靠着梁如琢的胸膛,难受地贴着他,睁开眼睛从他怀里望他。
梁如琢帮他脱了吐脏的衬衫,洗了洗脸,再脱下外套把他裹了起来,带到洗手间的隔间里锁上了门。
他的身体给人一种显而易见的易碎感,类似莫氏硬度很低的欧泊石,在他眼睛里可以看得到深海、冰川和日光,女孩们会因为触摸到这样一块宝石而欣喜,但谁都不能把它从孤独的橱窗里解救出来,因为价牌上写着“店主所有,仅展示用”。
文羚抱着他的脖颈只知道笑,含糊地问:“怎么你抱我总是在厕所里啊。”
梁如琢替他揉着摔疼了的膝盖,轻拍着脊背哄他这叫厕所爱情故事。他想让这个心思重重的小东西高兴一点,至少忘记几秒钟身体上的难受。
文羚就眨了眨眼睛,鼻尖湿嗒嗒地红着,呜咽着说我没有爱情。如同淋湿脸庞的维纳斯,淋漓在向日葵花瓣上的太阳雨,他看起来哭得悲恸,其实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听不见的伤心浸在脸颊上的水渍里。
他说,我没有爱情,你只是想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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