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纯自幼生活在山间,打猎觅食就算不用仙力也不成问题,祭殿周围山林茂密,溪流清澈,野味肥鱼唾手可得。可是周围没有人烟,买不到盐巴调料,就算食材再新鲜,味道上总归要差一些,胡纯尝了尝烤野鸡,遗憾地摇摇头。
她拿着烤鱼烤鸡还有一些野果走回祭殿的时候,雍唯在盘膝打坐——胡纯很少看见他白天修炼,看来这次身体的损失的确严重,毕竟把她的内伤都治愈了。
“吃饭吧。”她心里感激,声音就温柔了,喊雍唯的时候有了贤妻的意思。
雍唯没有睁眼,“让我再想想。”
“想什么?”胡纯顺口问,把食物摆好。
“想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雍唯认真地回答了。
“这些人?”胡纯停下手,真的好奇了,“你知道是谁?”
雍唯睁开眼,轻蔑道:“不知道。”
胡纯暗自嫌弃他,偷偷撇了下嘴,不知道还装得那么高深莫测。
“我不用知道。”雍唯挑剔地撕了块鸡胸肉,“他们陷害你我,不过就是为了量天尺。”
“量天尺?”胡纯闻所未闻。
雍唯也不打算再瞒她,“以前不告诉你,是怕你危险,事情到了这份上,无知也不能帮你置身事外了。”他理智地说,胡纯听了又想打他。
“你就说量天尺吧!”胡纯哼了他一声。
“珈冥山的传说你听过吧?”
胡纯摇头,珈冥山能有什么传说?突然一闪念,想起来了,“你是说那个什么珈冥山裂,六界血劫的说法?靠谱么?我一直觉得是扯淡,而且还说珈冥山风水好,多没见过世面才能看上珈冥山的风水?”可是……她痛快数落完才意识到,天上的确降下神主镇守珈冥山,她开始没底,怯怯问,“是瞎说的吧?”
“是瞎说!”雍唯予以肯定。
胡纯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看吧,她猜的没错!
“珈冥山风水很差。”看得出雍唯也挺嫌弃的,“可是山底却直通地脉,量天尺就在地脉火眼上。”
胡纯瞪着眼看他,连问题都问不出了,一大堆新鲜词。
雍唯瞥了她一眼,总算明白一脸无知是什么意思了,“地脉就是大地的脉络,一些堪舆家说的龙脉就是地脉中比较旺盛的部分。”雍唯只得从基础给她讲,“地脉相对细弱的地方,往往阴气很重,会生出一些厉鬼恶妖。”
胡纯点头,这个好懂。
“珈冥山就坐落在地脉最主干的地方,非要说风水好,按堪舆理论,也不算错,至少是地气最盛的地方,所谓‘火眼’。这个天地精华最盛的地方,渐渐生出了一个结晶,祖神们发现这个结晶关乎神妖人的命运,尤其对神族影响最大。世人都说神仙定了凡人的命运,可神仙的命运谁来制定呢,仿佛就是这个结晶,他决定了天地万物的寿命,运道。祖神们钻研多年,也无法控制它,但是对它进行了很多次的改造,最成功的一次,是把结晶作为核心,做成了一个由精铜制成的仪器,它是无数转轴和齿轮组成的球状铜器,可不知道为什么叫‘量天尺’。”
胡纯听得目瞪口呆,她所生活的世间,竟然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自从有了量天尺,六界的秩序就稳定下来,神仙妖怪有了寿命的终结,人有了轮回,花草树木按种类有了枯荣,四季更替有了规律。万物都有了自己的命轮。”
胡纯想起有人对她说过,在创世之初,天地一片混沌,神魔鬼妖春秋四季一片杂乱,是善恶不分的恐怖时代。
“量天尺的骨架是精铜,可转轴用得却是梨魄,即便梨魄坚硬无比,在地气冲撞研磨中,也有耗损,每有梨魄损耗,量天尺的运行就会出现偏差,天上的从龙星就偏离了轨道。”雍唯脸上出现怨愤之色,“这时候就需要有人去更换梨魄。”
胡纯默默看了雍唯一眼。
“每当梨魄损耗,寒气就会外散,和周围的地火相互抗衡,火眼会出现短暂的适宜期,仙力深厚,扛得住地火之热,梨魄之寒的人,就可以短暂进入,更换损耗的梨魄。但要在寒气全部进入量天尺,地火再次沸腾前,尽速离开。火眼因为地气太盛,完全压制住仙力,神仙几乎与凡人无异,每次出入既痛苦又艰难,更是一个大意就命丧当场。”
雍唯把鸡肉塞进嘴巴,冷漠地嚼着,像品味着自己每次进入的艰辛。
“被选中的人……终其一生,都要做这件事。”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因为压制自己的不满和不愿太狠,整个人都麻木了。
“雍唯。”胡纯上前抱住他,太可怜了。她终于理解了雍唯的苦闷,怪不得他总是不高兴,认为天地负了他。原本是天宫里备受宠爱的天帝幼子,被选出来一辈子做苦差,命运是六界众生的,偏偏全要压在他一个人的肩头。“就没有别的人可以替换一下吗?”
雍唯的笑容更冷酷了,“没有,直至我死了,才会选出下一个。”他环视了一眼祭殿,“祭殿的主人,就是我接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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