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脚步一顿,她亲眼看着那些魂火倏然间拢入站在古齐月身后、那道满面凄惶的魂魄之中。
古齐月察觉来了人,他立即住了口,敛下神情朝门外看去。
待看清容昭的面容也是神情一凛。
那日在青云楼只是匆匆一瞥,如今细看下来,这双眼是越看越像。
容昭刻意忽视那道亡魂,只缓缓行至堂中,在古齐月对面坐下,对他的打量隐隐有些不悦,她抬起眼:“古大人何以如此看我?”
古齐月一笑之下便挪开视线:“倒是我冒犯了,实在是觉得小娘子这双眼很像一个人。”
明砚舟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容昭的眉眼像老师多些,可老师身死之时,古齐月分明还未进宫。
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是谁?
有夜风拂进堂中,将古齐月身上腐臭的气味吹进二人鼻腔。
容昭对这气味也并不陌生:“古大人是从宫中而来?”
“不是。”古齐月掩下眼中的情绪,他自嘲一笑:“二位对我今之来意怕是怀疑更多一些。”
明砚舟自然也闻到了这阵难闻的气味,他并未露出嫌恶之色,只温声道:“怀疑谈不上,我只是很想知道古大人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转变,或者说我想不出翻青州一案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古齐月垂下眼,喉结轻滚,他许久未曾答话。
容昭却见他身后那道亡魂突然落了泪。
亡魂之泪,落下便会消失,人世中的寻常人无法察觉。
可他眼中情真意切,倒是令容昭有几分动容,但她至今仍不能确定古齐月是敌是友,自不能在他眼前显露自己的异处。
她垂下眼,耳边只听见封有余哀凄的哭声。
明砚舟耐心极好,他并未开口询问,只旁若无人地起身,将自己未曾用过的茶盏置于容昭身侧的小几上:“我遣人寻来了些金毫春茶,你尝尝。”
容昭莞尔一笑:“多谢。”
古齐月并未抬头,他右手食指缓缓抚摸着左手的虎口。
容昭正好低头,恰好看见他这一小动作,她心头急跳起来!
若她未曾记错,叶期也曾有这样的习惯。
她强自按下心中的奇异之感,视线缓缓上移,落在那张白皙无瑕的面容上。
可是不像。
叶家被抄斩之时,叶期也已十三岁,便是长大会改变些面容,也不会半分相似都没有。
容昭的心升高又落下,一时有些黯然。明砚舟见她未有动作,眼中多了一丝担忧:“是何处不适吗?”
“不是。”容昭抬眼看他,她抿了抿唇:“或是我多想了。”
明砚舟听她如此说,又因着古齐月在场,是以也未再细问。
他转身走回主座之上。
古齐月此时才抬头:“二殿下既如此问,那我也不欲瞒你。家父死于青州一战,因着叶将军通敌,朝廷并未给战死的兵士发放抚恤,也是因此我才家破人亡,没了活路之下入宫做了宦官。”
他微微一笑:“但阴差阳错,我发现刘敏之死有异,顺藤摸瓜又发现您完好的护心镜,这才察觉青州一案或有冤情。家父活着之时,不止一次赞扬叶将军心怀天下,如此大义之人我怎能袖手看着他蒙冤?且二殿下您应当知晓,柳党与我司礼监,早已水火不容!”
“可你今日前来实在突然。”
“您二位方才未曾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吗?”古齐月似乎并不觉难堪:“这是腐尸的臭味,您可知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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