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昭回到院子时,眼眶仍红红的,她不断回想父亲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悲从中来。
颂春额上的伤已经结了痂,但青紫仍然未消。
容昭站在廊上望着天,她很沉默,面庞拢在灯笼昏暗的光下。
天色仍然不好,灰蒙蒙的。
颂春从屋里拿出一件披风给她披上,又给她拢紧了领口:“小娘子,仔细着凉。”
容昭点头,一头乌黑的发垂在身后,衬得她身形更为纤细。
“父亲都知道了。”容昭突然开口,颂春一下睁大眼,却又听得对方继续道:“他让我明晚在城门落钥前离开淮县。”
颂春一下失了语,她低头拭了泪。
“父亲他…看着不太好。”
颂春今天在席上就看出来了,容齐面色灰败,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至于将容昭送走。
“小娘子,老爷不会有事的,您务必先保全自己。”
“我知道。”容昭点头,她看向头上那一方天空:“想我活了这十八年,竟无一处可以容身。”
“不是这样的!”颂春摇头:“老爷如果有其他办法,定不愿将您送走。他有多疼爱您我们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
容昭挽起唇角:“我明白。”
天色渐暗,雨不过止了一下午,到了这会儿又开始下起来。
“进屋吧。”容昭道。
烛影摇晃,到天亮时流了一烛台的蜡,宛若人的眼泪。
容昭从早晨开始便很安静,仿佛在等着什么审判。
到得傍晚时分,颂春来告知,容齐将徐氏叫去了主院。
容昭浑身一凛,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主院内。
徐氏坐在雕花床的床沿,手中执着帕给容齐掖了掖汗。
容齐仿佛刚从睡梦中幽幽转醒,脸色依旧苍白,药石灌进去多少,都不见好。
徐氏也很急,要是容齐在此刻过身了,那容书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可就一点依仗都没有了!
他看了眼眼前的妇人,咳嗽了一声,笑道:“锦娘,你我相识多久了?”
徐氏名叫徐锦。
妇人一笑,抬起手给他按了按太阳穴,随后道:“算起来,我已经嫁与你二十年了,做了这么久的容夫人,都快不记得自己闺中的名字了。”
容齐拉下她的手,定定地看着她,徐氏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她按捺住心中的惧怕,面上不动声色:“怎么了?提这些旧事做什么?”
容齐缓缓摇头,他勾着唇:“不做什么,只是二十年我似乎都没看清楚你这个人。”
徐氏骇了一跳,她不自然地扯了抹笑:“老爷同妾身开什么玩笑呢。”
“不是玩笑。”容齐声音并不严厉,但冷意十足:“我竟不知你把家当的这么好!”
徐氏慌了神:“昭昭同你说什么了?”
“你似乎太小瞧了我,你以为将常服侍我的小厮支走,我便闭目塞听,可以任由你摆布了吗?”他扬声道,却不防又呛出了咳嗽。
徐氏不敢上前,她如同见鬼似的看着容齐。
“容书便是被你惯的坏了性子,这下闯了大祸你还不知悔改!”他一巴掌扇了过去,力道之大瞬间带歪了他的身子,自己也倒在了床边。
徐氏捂着脸,眼泪淌下来:“不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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