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一边送着陆子溶,一边笑道:“堂主在外多加小心,缺人手便回来叫我们,切勿孤身犯险。感到体寒了也回来解个毒,万不可强撑。”
闻言,陆子溶向外走的脚步顿住,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方缓缓抬眸,轻声开口:“待我去后,济王答应致尧堂的事一定会赖账,你务必据理力争。这场变故不会持续太久,但边境安宁仍有很长的路要走,致尧堂任重道远。我无法将毕生所学尽数传与你,以后何去何从,海堂主要慎之又慎。”
“堂主,你的意思是……”
陆子溶听见她惊愕的话音,不敢看她的表情,更不忍再同她多说一句,忽然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出了东宫已是下午,陆子溶昨夜几乎没睡,为了延缓毒发,这时候应当休息。但他有件事经不住拖延,只得强打精神进入皇宫,拣无人的小道避着走,绕了好大一圈才到达禁宫深处的长生殿。
显然白忠已和这里的守卫打过招呼,陆子溶从门口进入时无人阻拦,守卫的兵士还同他打招呼,却加了一句:“您来得巧,济王殿下也在里头问话呢!”
陆子溶眉头微蹙,“殿下在问什么?”
“都这会儿了,殿下还能问什么……您也是来审问的吧?殿下就在长生殿后的正屋。”
陆子溶道了谢,进入长生殿所在的园子。这园子里树木葱茏,只有主殿是苍翠色圆顶,是仙教祭祀之处,陆子溶从未进去过。他绕过主殿,后头的居所与寻常宫室无异,傅治应当就住在正中央规制最高的那间。
远远地,陆子溶便听见屋里传来人声,走近的脚步却放慢。正屋前掩了一排柏树,外头守着傅阶的随从,以及几名禁卫军兵士,应是被派来监视傅治,防止异动的。
他没走正门,而是绕到树后,避开守卫的视线来到屋侧窗下。透过半开的窗子,他看见屋里统共只有三人:傅治、傅阶和……尹必?
三人都站着,那对父子正面对峙,尹必侍立在傅治身旁。傅治此时正指着傅阶,话音满是愤怒和怨恨:“你这个逆子……朕究竟何处薄待了你,你竟做出如此悖逆犯上之事?!”
傅阶抱着双臂,“你犯下的错,我娘不是都告诉你了?莫要在此拖延时间,我再问你一次——玉玺到底在哪?”
“你休想!”傅治将桌上茶盏砸向傅阶,对方却一后退,只砸出一地碎片,“敢做就要敢当,你要这天下,就得背谋反的罪名!”
傅阶冷笑一声,“我本不想对你下手,但既然你吃硬不吃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听到此处,陆子溶忽然感到肩膀让人拍了一下,身后传来冷淡话音:“胆子不小。”
他转身,见面前立了个戴着兜帽的人,看那装扮,应是长生殿仙教中人。
陆子溶低声道:“不可声张。这时候只有同你主子站在一边之人,才需要躲藏。”
长生殿和仙教能在宫里长盛不衰,靠的是皇帝的支持。一句话便点明利害,对方果然没叫喊出声,而是同样以低声问:“你是什么人?你身上的味道……「经年」的解药?从何处求得?”
一顿,补了句:“回话,不然我喊人了。”
陆子溶不刻意隐瞒此事:“他人所赠。他说是在云州长往殿求得的。”
“长往殿啊……”她念念有词,“这种东西最是无用,只能续一时之性命,想来是其心不诚。你跑来长生殿,一样没有法子。”
陆子溶看向屋里,二人似乎说不下去了,傅阶一甩袖子大步离去,将随从也通通带走,只留下几名禁卫军兵士。
陆子溶绕回正面走近那间屋子,同门口几名兵士打个招呼,道:“我进去说几句话。此人不好对付,太难听的济王殿下不好亲自开口,我定让他如实交代。”
几人早得过白统领的吩咐,以为他是来审问的,毕恭毕敬将他请了进去。
屋里,傅治颓然瘫坐主位,尹必正和王海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陆子溶才一走进来,便见傅治瞪圆了眼,几乎从位子上跳起来,“绝、绝尘公子……你还活着!”
陆子溶嘴角一抽,走过去行了个礼,“我还活着?”
“他们说你死在了东宫大火,还有人说你去了边境,又回了京城,经常出入东宫,还去了禁卫军营地……也有人说你早就死在边境了,东宫那不过是太子放出来的话,让人以为绝尘公子仍在他麾下。”
傅治捂着脸,激动得几乎落泪,“太好了,幸亏你还活着!不然全天下的风流,都要死绝了啊……”
一片碎瓷在地上叩出清脆声响,原是尹必失了手。他赶忙拾起,躲到一旁去了。
陆子溶侧头望了一眼门外守卫,抬高话音给他们听:“陛下,我劝您还是自己说了。您若抵死不从,济王殿下不会说的话、不会做的事,陆某可不会有所顾忌——”
“陛下,”陆子溶上前两步,俯身贴近傅治,压低声音快速道,“太子从各州调了兵,不日便会抵京,人数足够。但太子如今就剩一口气了,您身边可有出得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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