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宗答她:“尚可。”
说得是任氏临终剖腹产下的那个孩子,这几天苏瓷生病,顾不上也没敢碰。
不过那个孩子倒是个命大的,也很顽强,最后一刻被剖腹取出,虽羸弱了点,但据随船的大夫细察后说,没有大毛病,精心些养,能养活。
——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想来任氏在天之灵,也应会很欣慰喜悦吧?
苏瓷捂着额头一会,杨延宗想把她放回被窝里让她睡,苏瓷却轻轻摇头:“我想去拜一拜,上柱香,送他们一程。”
她声音还有点高烧后的沙哑,杨延宗一听眉头皱起:“去什么去?”他不许她去,停棺那种阴冷的地方,岂是她现在适合去的,“回去再拜,等正经灵堂布置起来,你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去不迟,上香我替你去就成了。”
他把她强行塞回被窝里,用厚被和斗篷捂好,冷着脸吩咐侍女和室外的阿正等人好好伺候看护,反正就是不许她下床。
侍女亲兵自然齐齐应诺。
苏瓷无奈,但也只好应了,她躺下没一会,药力就上来了,人沉沉睡了过去。
杨延宗坐在床畔守了她一会儿,伸手摸了摸她额头,总算烧是彻底退了,他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只不过,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了,等离了她出了舱房,他神色又重新冰冷下来了。
……
再说外头。
内舱之外,滴水成冰,褪去所有鲜艳色泽的大官船就像蒙上了一层阴影。
而确确实实的,也是笼罩着一层的阴影。
死亡之后的阴影。
季承檀和任氏已经装棺了,季元昊带着他们一起回去,棺椁就停在船头的大厅里,一厅素白,厚厚的门帘也挡不住阴寒的冷意,棺椁前的长案之下,放着一个大火盆,季子穆一身重孝,跪在棺椁前哭着烧纸,哭了几天,声音充血,又嘶又哑。
季元昊站在两具棺椁之间,用手轻轻抚着,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大悲大恸,所有东西沉甸甸地坠在心里化作彻骨恨意。
杨延宗给任氏上了一炷香,心里撇撇嘴给季承檀也上了一炷,之后再替苏瓷又各上一炷。
短短几天时间,季元昊面庞明显瘦削不少,下颚骨线条显得格外的凌厉,脸色晦暗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他恨道:“坤氏!坤氏!!”
他真恨不得此刻就将坤氏兄妹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让这俩人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提及坤氏兄妹,包括杨延宗,两人脸色都不禁阴沉如水。
……
只是,想达到这一目的也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坤太后坤国舅早有准备。
龙陵事件,坤氏二人只推说不知。
并且坤国舅也负了些伤,同属被伤及的官员之一。
谁也不能证明他们知道龙陵秘密,也谁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幕后安排者。
国有国法,不是我觉得我知道空口白牙就行了的。
哪怕大家都心里有数。
下晌的时候,徐文凯登舟,先问询了杨延宗苏瓷的病情,之后又去了厅舱给季承檀和任氏都上了香,对季元昊道:“节哀。”
只是人都死了,说再多的节哀也是苍白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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