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下一刻,荣简身边所有的人便跪了下去。
荣简慢了一拍,但还记着拉着身边的赵宋涣,立刻随着众人一道跪了下去。
她把自己的头低得很低,不出片刻,便看见重工刺绣的裙摆在自己面前不远处慢慢经过,裙摆的主人走动得极慢,旁边服侍她的人若干,所有人的动作都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荣简深深地埋着头,就听那道自己之前听过的女声说道:
“众位平身,哀家今日只是奉陛下之名,捉拿一位逃犯,不曾想惊扰了各位,实属哀家的不是了。”
荣简跟着身旁的人重新起身,就听到离太后近些的妇人们惶恐地推辞没有受到任何惊扰,能帮到圣上是他们的荣幸。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终于才第一次看清了这位邓太后的脸——
要这么说,也不太确切。
眼前这位目前皇城中最为尊贵的妇人,带了帷帽,半透明制成的帷帽之下,以荣简的位置,只能看清一个略有些尖的下巴和一粒在下巴上点着的痣。
荣简的眼神在那颗痣上停顿了几秒,在那方的太后有所察觉之前,赶紧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眼观鼻鼻观心,听着太后在那方亲切而慈祥地问候每一个官员和他们所带着的女眷,一时间内心白眼乱翻,问候了太后她祖宗。
而下一秒,眼看着太后即将来到她和赵宋涣面前,荣简都打好了他们假身份的腹稿,就听到之前那个尖声通报的太监又突然吊着嗓子开了口:
“皇帝陛下到——”
荣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边又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下来,其中以那位太后娘娘的速度最快。
荣简也干脆利落地跪了下来,紧接着又偷偷看了看所谓的‘皇帝陛下’。
她的视线太低,只看到了四个抬轿子的人的马靴,而那轿子倒是华贵非常,漆黑的布料上都绣着一条龙纹。
而那方的太后则继续开口道:“陛下,舟车劳顿,您都让哀家操办这事儿了,怎么还亲自来呢?”
荣简:……这不该问问您自个儿吗?
她看着另一边的小太监快速地跑到那处轿子处,像模像样地贴着轿子等了会儿,才细着嗓子道:
“朕念皇额娘经验缺失,放心不下,便紧着皇额娘一道来此察看,可有什么发现?”
荣简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眼角的余光又不由地看向了另一边的赵宋涣,他的神色倒是寻常,只冷冷地看向地面,毫无动作。
荣简懂了。
这轿子中,估计空无一人,而那小太监,则是那太后安排好的‘话筒’。
最为直接的目的,就是告诉这满寺官员和妇人们说:
不管是让你们惊扰了还是受累了,这些破事都和我没关系,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大半夜不睡觉还要被差遣起来做事儿的社畜,所以所有事情要怪都怪我的顶头上司——
天王老子。
而真的天王老子正乖乖地跪在荣简的身边,因为面具的缘故,他的脸变得呆板而平凡,只有一双修长而苍白的手,正在没有人看得到的地方慢慢蜷起。
那边的太后戏演得很全,被那边的小太监命令起身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屈辱与忍让地回了一句:“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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