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幸得很。常常在报上看见大作,我是早就知道你的大名了。”杨杏园道:“可笑
得很。不足挂齿吧?”这时,两人站得很近,见她脸上脖子上,全抹了很厚的一层
粉。眼睛下,隐隐似有一道青纹,两颧上,还有一片很密的雀斑,隐在粉里。杨杏
园和这样一个粉装玉琢的女子,站在一处,不但感觉不到一点美趣,而且见她那样
憔悴,只是可怜。回头再看那宋桂芳,马褂脱了,又套上一件锦云缎的坎肩,若不
是在她帽子下,露出两截鬓发,竟要认她是个男子了。大家坐了下来,宋桂芳和冯
太太,正坐在一处,其余的宾客,随便坐了。冯太太拿起那块菜牌,和宋桂芳同看,
指着说道:“这牛排,怪腻的,咱们掉个什么?”宋桂芳道:“龙须菜,好不好?”
冯太太皱了眉,望着她道:“昨天你吃凉的,差一点儿坏了事,又吃这个,咱们都
换空心粉,你看好不好?”宋桂芳扭着身子撅了嘴道:“我是爱吃龙须菜的。”冯
太太拍着她的肩膀道:“得了,别嘴馋了,跟着你姐姐学没错。”宋桂芳把头偏着,
靠在冯太太肩膀上,笑道:“好罢,就那么办。”杨杏园正坐在她二人对面,见了
未免有些肉麻。心想同性爱,难道真有这回事,不然,她两人何以这样亲密?再转
过头去看看富家驹和晚香玉,却反而和平常人一样,晚香玉手上拿了手绢,露出一
排白白的齿,咬着手绢一点儿巾角,只是把眼睛斜着微笑。一会儿西崽端上菜来,
那冯太太自己加上酱油,问宋桂芳要不要?自己加醋,也问她要不要,自己加上胡
椒,也问她要不要,简直真不怕麻烦。冯太太对杨杏园道:“今晚上我妹子的戏不
坏,反串《恶虎村》的黄天霸。您有工夫去看一看吗?”杨杏园道:“宋老板真是
多才多艺,又能够演短靠武生,我很愿意瞻仰的,不过今天晚上,还有一处约会,
恐怕不能来,第二次再演这个戏,我一定要到的。”冯太太笑道:“杨先生来不来,
我们倒不敢勉强,总得请您帮忙,多多的鼓吹几回呢。”杨杏园道:“那自然是可
以的。”宋桂芳道:“您府上在哪儿,过一两天,我过去请安。”杨杏园道:“那
就不敢当。”说时对富家驹望着,说道:“我和富大爷住在一处。”冯太太笑道:
“那更好了,将来你要会杨先生,倒有一个伴儿呢。”说时,眼睛斜视着晚香玉。
在她斜视的时候,只见金大鹤举着一只大玻璃杯子,正在喝酒。她就用勺子,敲着
盘子沿,当当作声,在座的人,以为还有谁演说呢,立刻都镇静起来。冯太太对着
金大鹤道:“我的大少爷,你喝什么酒,这样敞开来喝。”她说了这句话,大家才
知道她是说金大鹤的,都爽然若失。金大鹤正仰着脖子喝酒,听了盘子响,将杯子
已然放下。听见冯太太说他,便笑道:“不要紧,这是葡萄酒,你怕是白兰地吗?”
宋桂芳道:“不提起酒,我都忘了。姐姐,我也喝一点儿葡萄酒,成不成?”冯太
太伸出手将她面前玻璃杯子按住,说道:“瞎说,该挨骂了。”金大鹤笑道:“我
看她怪馋的,在我这杯子里,分一点儿去喝罢。嫌脏不嫌脏?”宋桂芳道:“人口
相同,嫌什么脏,你就把那杯送过来罢。”冯太太道:“谁敢,送过来,杯子也是
要砸掉的。”宋桂芳笑道:“得了,让我喝一口罢。”冯太太道:“一口也不许喝。”
宋桂芳道:“一口不成,喝一点点罢。”冯太太笑道卜我不能太不讲面子,就给你
喝一点点罢。”于是拿着汤匙,在金大鹤酒杯上蘸了一蘸,笑道:“这是一点点,
就给你喝罢。”说时,将汤匙送到宋桂芳嘴内。宋桂芳喝了之后,将右手胳膊支撑
在桌上,扶着脑袋,放出很慢很低的声音说道:“哎哟!我醉了。”金大鹤笑道:
“别使那股子劲了,这不是台上呢。”杨杏园见他们开起玩笑来,一点儿也没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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