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锡辰治家极严,在两个儿子面前一向不苟言笑,大儿子对自己更是畏之如虎,别看是已经是军中将领,在自己面前却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蔫货。刘锡辰没想到平rì里老实巴交小儿子竟敢开自己的玩笑,自己却没有半点生气,反而有种淡淡的亲近感,难道自己是真的老到该含饴弄孙的地步了?
“混帐东西,竟敢开你老子的玩笑,皮痒了不是?”刘锡辰很想装出严父的姿态好好教训眼前这小子一番,可心头的一股暖意顺流之下深入肺腑,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爽快。高居庙堂的刘大人似乎找到了一种久违的舒爽,上一次,好像还是和那个女子在一起吧。
那个风一样女子,时而如chūn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时而如暴风降临意图撕碎一切。不知有多少人因她chūn风化雨的举动而生存,亦不知有多少人因她雷霆之怒而从此消失,刘锡辰即便忘记了一切,也忘不了她的那双眸子,无论何时都那么清亮,那么不惹尘埃,轻而易举就能穿透人心,直抵灵魂最深最无助的那个地方,令人毫无抵抗之力。
而面前的幼子,也同样有着那般的眼眸,尽管还有些青涩与稚嫩,但他此时已经知道这孩子有着自己成熟的一面,这种青涩与稚嫩何尝不是他的一种保护sè呢?
刘锡辰的心控制不住的柔软下来,小儿子的选择和那个女子何其相似,他们都只是想快乐的生活,仅此而已。可他同样清楚,刘悠没有那个女子海一般宽厚的本钱,就算有自己这个老爹也远远不及!
似乎想到了什么,刘锡辰从往rì的回忆中慢慢走出,对刘悠问了一个自己都很难说清出的问题:“悠儿,你觉得,朝廷和江湖,是个什么关系?”
朝廷和江湖?没有江湖似乎没有多大关系,但朝廷总是要有的,刘悠不是什么无zhèng ;fǔ主义者,朝廷或许带给了百姓种种不满如很高的赋税阶级的压迫等等,但更多是安定和幸福,如果没有朝廷和法律,那百姓的生活只会更凄惨。很简单,谁的拳头大,谁就能搞定所有人!
刘悠觉得有些头大,这个命题实在有些超出自己今天的“考试”范围,老爹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或许,是平衡吧。就像光明和黑暗,总是共存的。”刘悠斟酌着回答道,他想到了前世的哲学,想到了yīn阳,想到了太极和张三丰……
“朝廷没有办法阻止强者的诞生,而强者们也怕朝廷会通过国家机器对付自己,所以可能才有了江湖或者说武林。江湖看着松散,但如果朝廷有对付他们的意思,难保那些桀骜不驯的强者不会团结起来,对付军队不行,偶尔杀杀县官州官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真到了那个地步,恐怕就没什么人敢去当官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朝廷对那些高来高去的强者还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而强者们也不愿以一敌万,所以大家和平共处和谐美满何乐不为。
“你看的很清楚,为父倒是一直小瞧了你,”刘锡辰不吝夸赞道:“所以,为父让你学武,并非想让你成为巅峰的强者,那种可能xìng太渺茫。我是希望你能成为半个江湖人,或者说让江湖人认可你是他们的一员而不是他们的敌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刘悠有点明白,又有点糊涂。以刘府的存在,朝廷会允许自己成为集官员和江湖人于一身的怪胎?即使刘锡辰再受宠,皇帝也不会傻到允许自己的臣子黑白通吃百无禁忌吧?尽管有疑问,可父亲如此坚持,刘悠也没有去想太多,终究没有把皇帝拉下马的远大志向,也没有成为江湖领袖的本事,就当健身好了。
“可是我要去跟谁学武呢?”刘悠脑海中闪过那个中年男子的面孔,“唐叔叔?”
第八章 拜师
() “不错,你唐叔叔是七段的高手,你能学一些保命的本事固然好,若是你资质平平,那么习武修身也是不错的。”刘锡辰点头说道。
“那么便听您的吧,改rì我去拜访唐叔叔。”
“嗯,你唐叔叔的女儿应该是第一次来天都城,你也带她四处走走看看吧。我看他家那丫头,也不是个能乖乖待在府上的主儿。”
刘悠默然,带着这样一个非主流少女逛街,天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
…
拿着刘锡辰给的地址,刘悠很不容易的在东西城结合之处的一条小巷中找到“唐府”的所在。说是府,不过是一个四合院,所在的小巷仅容三四人并行,这样的院子在天都城即使是中产家庭都能买得起,而“金融巨头”唐耀龙居然屈居在此?
刘悠再三核对了地址,确定了天都城绝对没有与此相同的一条大街一条小巷一个门牌之后,才轻轻叩响比刘府偏门还小得多的大门。开门的是那rì的灰衫老者,似乎早已知道刘悠会来,老者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带刘悠入内。
好冷漠的老人家,再仔细盯着眼前父亲口中轻功顶尖的人物的背影、脚步,结果……毛都看不出来……
院子着实紧致,一颗高大的银杏伫立院东,此时已近深秋,树叶凋零一地,主人家也不去管,任其落得一地金黄,无论怎么走都会踩到几片,失去水份的树叶干脆无比,被人践踏时总能发出咔嚓咔嚓的痛呼之声。刘悠暗想哪里有什么贼人能没一点动静的进来院中,这一地的枯叶实在是最好不过的防盗系统了!
树下是一张石桌,四张石凳,石桌的桌面上刻着围棋的棋盘,上面放着的自然是两盒棋子。桌上椅上毫不意外的也散落着落叶,看来唐家人并没有在这树下手谈的习惯。
唐耀龙此时正坐在主位至上,今rì他穿的倒是利落许多,一身干净爽快的直裰,腰间也没有那些眼花缭乱的缀饰,这才有了些武林中人的味道。
唐耀龙倒没有什么架子,招呼刘悠一旁坐下,推过一个紫砂的茶壶让刘悠自斟自饮,看来如刘悠进门时所料,府中是没有下人的。
“贤侄,看我此处如何?”唐耀龙笑着问道。
刘悠想着逼仄的小巷和满院的落叶,不假思索道:“曲径通幽,落英缤纷!”
“哈哈!酸!比你老子酸多了!”唐耀龙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大笑着说道:“你老子的官位可不是吃墨水吃来的,你大哥也是个沙场的猛将,怎么你小子倒学了一身酸儒的气味,你老子怎么教的你?”
刘悠听着眼前这个男人满口你老子你老子,倒不恼,只是越发觉得父亲和唐叔叔的关系非同一般,可父亲既然未曾言明,必是有不方便明说之处,自己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刘悠从容一笑,道:“唐叔叔不知,家父身在朝堂陪皇帝的时间比陪小侄的时间还要长,哪里有时间管教?大哥更是远在湘州和金关人切磋,这十数年来我也只见过几面,所以也没得他真传。”
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接着说道:“父亲便请了个西席先生教我,可那先生已经七十多岁,连书上的字儿都看不见了,整rì里只让我读那些快烂掉的书给他听。嘿,您别说,他老人家眼睛不行,耳朵却好使,读错一个字儿也能听出来,完了就是一板子,侄儿我哪里敢不小心应付?久而久之,便有了这酸味儿,连母亲和娘亲都说,往后家里吃饺子都不用上醋了!”
小家伙说的戏谑,唐耀龙更是笑的前仰后合。其实那西席先生压根是个子虚乌有的人物,只不过刘悠见唐耀龙是个直爽之人,不喜文绉绉的对白,刘悠又何尝喜欢了,所以也乐得开些玩笑,即无伤大雅又可拉近彼此距离。
唐耀龙笑罢,转而正sè对刘悠道:“你父亲已和我说过你要和我学武之事,想必你今rì来也是为了此事。不过学武不比学文,首先便是要吃得苦头受得了折磨,你自幼养尊处优,这话我须得说在头里。”
刘悠躬身受教,既然要学,自然做好了被折磨的准备,郭大侠杨大侠哪个不是被那些老家伙折磨的非人一般,杨大侠更是丢了一条胳膊才变得牛逼不是!
“而且你莫以为学武就不需要动脑子,只学会招式却不懂变通,那只算是学徒,甚至可以说是莽夫,三段便是极限了,”唐耀龙严肃说道,刘锡辰告诉过他,刘悠这孩子是个聪明人,却少了磨砺,所以他才一开始就给刘悠一个下马威,生怕这孩子走了弯路。
“可动脑子并不是耍小聪明,学武一途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少走弯路便算是捷径,你可听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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