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说的实在没错,单论热闹,整个京城里也再没有强过四象街天桥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无风景二无名胜,能看的热闹,全凭着一个人多,因为地处正中,赶集的、杂耍的、摆摊的、过路的……
上到达官显贵、下至三教九流,车走马行,只将街上挤得熙熙攘攘,摩肩擦踵,不夸张的说,人活这一辈子,从生到死,衣食住行,需要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能在这四条街上找着。
这四象街平日里就已经足够热闹,今天还又遇上过节,便愈发比平日里还吵嚷了几倍不止,一人的小轿还略好些,若是骑马赶车进来,那是实实在在的寸步难行,只叫苏磬音时隔多年,又十分新鲜的重新体会了一把堵在路上的久违感觉。
因着这个,奉书只刚把车赶到了街口,便寻了一处地方停了下来,齐茂行掀起车帘看了看。
只开了薄薄一层车帘,外头各式各样的叫卖声、说话声、叫好声掺和在一处,便最终形成了一种环绕式的嗡嗡声响,一股脑的朝着车内冲了进来。
当然不好听,但却格外的具有鲜活的市井人气。
也是苏磬音远离了许久的喧嚣。
齐茂行倒是毫不在意的模样,只转头与对面的苏磬音开了口:“再要往里,就得下车走着逛了。”
难得能看到这般场面的苏磬音,自然也不会在意这么点走动的辛苦,闻言立即应了一声,便转身拿起了刚刚在路上,买的帷帽来。
齐茂行见状,有些不解:“你戴着这个,不嫌憋闷吗?”
苏磬音摇摇头,解释道:“当然不舒服,只是打小娘亲就教我,出到外头,人多眼杂,这样才算是教养,也免得被那外头闲人窥视了去,平白生出麻烦,就是毁了自个的名声。”
齐茂行便笑了笑,只认真道:“可如今你娘亲又不在眼前,有我在,也不会出什么麻烦。”
听着这话,苏磬音一时倒是一愣。
大热的天,谁也不耐烦再带着累赘的帷帽四处走动,只是苏磬音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被关的久了,猛不防的这般“放肆,”一时却反而有些迟疑。
像是看出了她的犹豫,齐茂行又伸手掀开了面前的车帘:“这不是绫罗街,也不是宫门侯府,你只瞧瞧,外有当真戴这东西的,反而并不多见。”
苏磬音抬头看去,果然,只刚到街口,就已能看出街上格外的热闹,男女老少,来来往往的都能瞧见。
正经大户人家的夫人闺秀平常不会到这地方来,而平常的庶民百姓们,少有能让妻女待在家里只管操持家事的,许多姑娘妇人自个还要出来给人浆洗衣裳、做些手艺贴补家用,自然,也没有余力顾忌这些讲究,因此这四象街上,女人们包着头巾、挎着篮子采买来往并不少见,便是摊贩里,抛头露面、当街叫卖的女人也不缺。
苏磬音甚至远远的还瞧见不远处有个杂耍的摊子,里头踩在人脚上翻跟斗的小姑娘,只穿着一件半臂衫子,白嫩嫩的胳膊都直接露了半截出来!
简直与她上辈子的街上遇着的都不差什么。
也正是这一幕,忽的就唤醒了苏磬音压抑了十几年的不平意气。
对啊,出门逛街不遮脸而已!这么正常的事,她到底有什么好纠结的?
也是先在苏家、后在侯府,一个个四方的后院憋屈的久了,社会风气如此,她表面不明着反驳就算了,怎么心里也开始认同这种没道理的所谓规矩来?
她这是都干脆自我驯化了!简直是白白重活了这一次,连人家正经的土著都比她还随性开化些!
一念及此,苏磬音揉了揉脸,一甩手便也将拿帷帽扔到了一旁去:“你说的对!不戴了!”
看着她这幅几乎有些恶狠狠的模样,齐茂行愣了一瞬,神色间便也忍不住的柔了起来,露出了满面的笑意,一时间双眸熠熠的,只想多看几眼这样的苏磬音。
不过见苏磬音说罢之后,便一甩手作势要起身下车,齐茂行便也不得不回过了神,连忙提醒了,街上人多,身上头上的零碎首饰,能卸的,自然最好还是先卸下来,若不然,不说容易招来手脚不不干净的妙手空空儿,人来人往的,挤脱了也是再找不回来的。
苏磬音便也立即应了,头上最是显然的鎏金衔珠多宝步摇是第一个放下的,肩上的珊瑚珠金璎珞圈,腰间的暖玉禁步,连耳垂脖子上戴着一套珍珠耳坠项链都一道解了下来,除了要插头发的两只钗子,与几支小扁方簪,剩下就只是手腕上带了一对白玉镯用来收帕子。
好在因要去见太子与太子妃,他们两人穿的衣服都是端正庄重为主,料子当然也是好料子,但因颜色都是深色系,又没有首饰配件,走在喧喧嚷嚷,还动辄便能遇到穿金戴银的富豪商人的四方街上,当真是丁点都不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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