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姜一向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虽是一时气昏了头,可她也的确是咬紧了牙想要给冯嘉难看的,荣媛劝她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怎么样两家还有亲戚往来,今次若为了一个冯嘉撕破了脸,以后就再没得走动,只怕淮大太太心里也会存了隔阂。
添香叫荣媛拦着,她自是不敢去推开这位二姑娘,为难的看看荣姜,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冯嘉暗暗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荣婧腾的站起身来拔脚就往外头走,还一边说着:“我去请母亲与二婶婶来。”
“你疯了吗!”冯嘉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是要晕死过去,她怎么摊上这样一个没心计的表妹?她一急便伸手去扯荣婧,“我是你亲表姐,你要害死我吗!”
“你话里话外指着我们荣家骂,表姐~”荣婧伸手打掉她拽着自己的手,白了她一眼,“我姓荣不姓冯。”
荣媛也是没想到这个妹妹这样能捣乱,她不敢从添香身前让开,唯恐她冲出亭子去,便赶紧吩咐桑柔:“赶紧拦着三姑娘,不能叫她出去。”
桑柔听她吩咐便上去去拦荣婧,嘴里还止不住的劝:“姑娘可不敢这样,大姑娘在气头上,您快别裹乱了呀。”
荣婧小脸一拉,虎着脸往后退一步,质问桑柔:“你敢拦我?”
亭子里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亭子外马瑞家的老着嗓子朝里头回话:“大姑娘在亭子里吗?英王殿下过府来了,已入了二进院中,点名要见大姑娘,老太爷吩咐人来请大姑娘快去呢。”
几个人便立时都没了动作,荣姜脸色仍旧不好看,沉声回了一句:“知道了,”打了马瑞家的,又扭头对上添香,“我前头有事,你只管在这里待着,要是表姑娘和她身边服侍的人敢从亭子出去半步,你就传人进来拿了她,就说她偷了我的东西,我要查办她!”
“你敢诬陷我!”冯嘉一时气的跳脚,她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固宁侯居然这样耍无赖吗?
荣媛知道荣姜必不会轻易罢休,只是见她前面有事要忙无暇顾及冯嘉,便从添香身前绕开,往冯嘉身边去,扯了她一把:“你还敢闹?非要把你交到长辈们面前,才肯安生吗?”
荣姜再不多看她一眼,便急匆匆往二进院去了。
留下冯嘉淌眼抹泪的哭诉荣家姑娘们合起伙来欺负她,荣婧虽然小,却最不待见她这样的人,说好听的也是大家闺秀,却生的这样没骨气,遇事只知道哭闹,没得叫人打脸。
“你再这样哭啼不休的,我可真要请长辈们来做主了,别像是我们欺负了你似的,”她烦闷的捂着耳朵瞪冯嘉,“才刚你牙尖嘴利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欺负人?”
荣媛在一旁拉了她一把,低声斥责她:“你快别气她了。”虽是斥了自己的妹妹,可对冯嘉这样的人,饶是她再好的修养,也待见不起来,对上冯嘉时嗓音里便透着几分冷意,“原就是你没事找事,我不与你计较是一回事,你却越蹬鼻子上脸,如今惹恼了大姐姐,且有你好果子吃,”听冯嘉收了声,才吩咐人拧帕子来服侍她净面,继而道,“你这张嘴早晚要惹出祸来。如今站在我们荣府里,还敢撒野的混说,冯嘉——”她拖了个音,冯嘉抽泣着扭头看她,便听她开口,“你最好祈祷大姐姐从前头回来心情能好一些,若不然,这件事你绝对不可能善了了。”
再说荣姜这头往二进院去,一进屋就瞧见赵倧与荣国公一左一右坐在上位,又有荣济与荣淮作陪,她虽才生过一场气,却也碍着赵倧在,方稍敛神色,很恭敬的上前与赵倧见了礼。
赵倧却从她一进屋,就感受到她身上的那个戾气,像是要吃人似的,把膝头一偏没受她礼,反倒调侃:“固宁侯原这样记仇啊。”
他此时手指拢于一旁红木桌上,,说完这句话还轻叩了几下,看着荣姜拧眉把目光投过来,轻笑一声没说话。
荣姜却在心里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个遍,面上还得赔笑:“臣怎么敢记殿下的仇,殿下玩笑了。”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说着还扭头去看荣国公,“荣公适才没觉得,固宁侯进来的时候,是带着一股戾气而来的吗?”
老爷子瞪了荣姜一眼,荣姜却觉得委屈。这叫她怎么回?说她才刚在内宅跟女客拌嘴吵架来着?说出来她都觉得丢人。
赵倧却仿佛真的在开玩笑,并没有指望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一样,摆摆手叫她坐,才开口:“我今日来,是有一桩事要说与诸位听。”
他说罢屋里静了好一会儿,片刻听荣国公一句“殿下请说”,才肃了面色:“我如今掌宗人府,凡皇族中有过者,皆由我过问。今儿前半天,我看了份折子,是参太子的。”
赵倧话音才落,荣姜便知道他今日来所为何事,下意识的去看荣济,又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片,想说话却不知该如何插话进来。
不想赵倧却好似一直在盯着她,眼见她如此,笑着问她:“荣侯的样子,看起来倒像是已经知晓了啊。”
一时几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荣姜身上。她心说与赵倧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便是有什么过节,也是他戏弄她来着,怎么这位殿下回了京,倒像是事事与她为难呢?
其实赵倧还真不是想为难她,只不过为了“有趣”二字。从集英殿晚宴上见她涨红了脸,到当晚魏鸣说她甩脸子使小性,再到今日眼见她一身戾气而来,听了太子的事又咬唇为荣济担忧,他都只觉得这位女侯爷,十分的有趣而已。
荣国公脸色一沉,向荣姜问:“你怎么知道?”
荣姜噎了好一会儿,看看老爷子,再看看赵倧,怎么看都觉得赵倧眼底含着看戏的意味,她一咬牙低声回道:“这事说起来与内宅有关,您且容我后禀。”
赵倧却一点也不避嫌,端着茶盏吃一口,就问她:“是冯知府家的大姑娘说的吧?”
荣姜几乎要跳起来问他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却生生忍住。赵倧那头对上荣国公审视的目光,轻咳一声添上后话,“折子是平定伯上的,参的是太子日前新纳妾室的事儿,原不值什么,”他一顿,也朝荣济看过去,“这不是正赶上礼部拟定了贵府二姑娘出嫁的日子,太子干这个事儿,就实在是可圈可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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