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足矣◎
第七十四章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人就是我杀的,无关是好人还是恶人。”他转过身来,面向姚静檀,背不觉朝栏杆倚去。
“这件事若是旁人真的查起来,你就将那三个人在闵州做过的恶事都说出来,说不定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姚静檀低叹一声,心口的噎疼还未咽下,只顾帮他想法子。记得从前她会缠着孟砚泓同她讲说一些案子,里头不是没有过例子,虽伤人,可情有可原,杀伤的是罪大恶极之人,罪或可降一等,“从前有人同我说过,说如果杀的是恶人的话,还会有机会的”
对面人平静笑笑,摇摇头,难得以一种舒缓之意椅在栏杆之上,“当年的事早就无从查证,谁又能证明他们真的有罪,况且此事关乎官府,真彻查下来会牵连出许多人,你觉得他们会让旁人查的出来吗?”
“起初很难,出了这些事之后我夜不能寐,每日都在疑神疑鬼,可今日不会了,我将一些都说出来后便觉从未感到如此轻松过,京城也好,大理寺也好,都是自小我梦寐以求之所,虽然短暂的可怜,但我知足了。”他一顿,目光在姚静檀脸上流连,露出愧色,“唯有一件事我深觉对不住你。”
姚静檀眼色微怔,掏空脑子也想不出他究竟何时对不起过自己。
“之前我想娶你这件事,是我自私了,我以为一切大定,我甚至忘了我自己是谁,也忘了实则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的,这件是是我做错了。”
实则这些她根本不曾介意过,姚静檀摇摇头,又是两泪眼泪落下来,声线哽咽,“你就不能为你自己想一想吗?”
“静檀,我不想逃了,”对面人身子摆正,仍是轻浅笑笑,就像姚静檀与他初遇那次,“我真的累了。”
现在她连眼都不敢眨,因为眨了就会有泪落下来,“那你想怎样?”
姚静檀知道现在自己脑子不清楚,她知黑明白,也知杀人就要抵命,可她此时什么也不想顾什么也不想管,哪怕会受人唾骂她也要说,“你逃吧,趁着现在还没有东窗事发,你还有机会,今天的事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
头脑晃动,头上的碎玉步摇也跟着晃动,发出阵阵声响,很是好听。
逃吗?
他难道没想过吗?可是天下之下,真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正如他所说,他累了,真的累了。
身心交瘁,再无半分力气可挣扎,亦是他内心不乐意挣扎。
“我若真的就此一去不回,你当他们不会找上你吗?静檀,我真的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了,我说过,虽然短暂,可我自幼时想要的东西都得到了,我很知足,京城繁华我见识了,大理寺我来过了,还有还有遇上此生钟爱的女子,我什么都有了。”
“你可知道,若是东窗事发,以孟砚泓的性子他会如何?若真的让他查到,你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姚静檀上前一步,仍想劝阻,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只想让他离开京城,去哪里都好。
沉默良久,那头才终又开口:“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姚静檀以为自己听错了,耳畔忽而有风吹过。
他肯定的点头,“昨日三皇子已经找过我了。”
当夜孟砚泓修书一封约他于大理寺后门相见,开门见山将所有证据摆在他面前,从闵州到芒州,从芒州又到京城,桩桩件件,比他想的还要精细。
也正是如此,他方知原来孟砚泓的手段究竟有多高明,他若是想查一个人,犹如探囊取物。
说起来也是他自己本身错漏百出,本来就是一张包不住火的纸张,露馅只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证据摆在眼前,他从未想过狡辩,本来已经死了心,等着孟砚泓来拿人,怎知孟砚泓下一刻便掏了一物递到他面前。
双手接过,展开,有官印的文书,上头写着一个陌生的人名与履历详细。
“这是?”他不明所以看向对面的人。
孟砚泓面上的神色永远都是泰然自若,“上头的人名你看好了,只要你乐意,你便能成为他,改名换姓,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
当时他的神色与姚静檀方才的表情一模一样,甚至分不清是自己幻听还是孟砚泓发了疯。
可向鹿鸣也好,纸上之人也罢,他终是不愿再顶着旁人的名字活了。
“上头的这个人在这之前是不存在的,你若用了,他便是你,你就是他,并非是你又顶替了谁,”目光犀利,孟砚泓的一双眼似能看透人心,的确,他若想给谁换个清清白白的身份轻而易举,“至于那三个人的事,我也有能力抚平。”
“三皇子为何帮我?”他捏着文书问道。
孟砚泓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沉默片刻才道:“算不得帮你,只不过比旁人早些知道真相,你并不无辜,却也不是罪大恶极之人。我想,若我是你,手段只会更狠辣一些,也可以说,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有活着来到京城的机会。”
“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到底是来京之前就做好了顶替的准备,还是因为姚知远入狱一事才下定决心顶替?”
孟砚泓竟能问及此,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见他犹豫,孟砚泓便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说话并不遮掩,全部都在他预料之中,“果然是因为姚家。”
曾经这个问题孟砚泓想过不止一次,后来他却想到谢言真初来京城时一直都住在旁处,连渔阳侯府的大门前都不曾踏足,他若有心想要顶替,难道不应该连滚带爬的奔去认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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