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万年的因果线缠绕在身上,即使对碧吾来说,每一日也不亚于是挫骨削皮之痛。再者,以碧吾心修复因果,好比硬生生的断肢一般的痛。
回应他的就只有一片“沙沙”的声音。
殷璧成:“您放心,等您飞升之后,我就将锦绣楼关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新的身份,我们一家都会在新的地方好好活着的。”
“就算是先祖见到您这样,也会心痛的,您实在不必再等了,也不必压抑着自己的修为迟迟不肯去上界……”
碧吾树停止了“沙沙”的声音。
殷璧成好似松了一口气,道:“晚辈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说完这话,他又想起什么,“怪不得您今天没有拦那两位归雪后辈,其实见到那孩子,您也挺开心的吧……”
*
徐知行的三枚铜钱放在了三个角落里,中间放了一柱香,香已经烧了一小半,鼻尖尽是檀木的味道。
他盯着香最顶端的那截灰,手里结了个法印,三道光从铜板之上冒出来,在虚空里勾勒出一道金黄色的边框。
这金黄的景象之中,忽而浮现出了三个字——“殷南雪”。
徐知行一怔,敏锐察觉到这名字与南雪城千丝万缕的关系,却又见这三个字渐渐散开,转而慢慢浮现出了一张人像虚影,是个美貌的女子,神色温柔,只是眉间似有哀愁。
他总觉得这人的眉眼有些熟悉,来不及细想,便见到他的两位同伴推门走了进来。
待见到乌梦榆的时候,徐知行才忽然明白这眉眼的熟悉感来自哪里了。
“怎么样,你推算因果算出什么了吗?”乌梦榆问。
徐知行来不及回答,忽觉心脉之处一阵剧痛,鼻子和嘴里几乎是瞬间溢出了鲜血。
他将虚影散去,再对着碧吾树的方向行了一礼:“碧吾前辈,我错了,我不该窥探您老人家的过往——”
只是他忍不住带了些讨好似的笑,桃花眼弯弯的,语气颇为吊儿郎当,“只是我们千里迢迢到这里来,什么都一团雾水,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啊。”
隐隐之中,徐知行好像又听到了“沙沙“的碧吾树叶飘动的声音。
他稍微正色:“前辈是应允我们了吗?”
乌梦榆:“徐知行,你和碧吾前辈说什么了呀?”她进屋便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再将茶壶递给季识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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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季,麻烦添点水来,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凉。”
徐知行看了看他们俩,垂了垂眸,等到茶壶里又装满了热水,他道:“我推算因果线,只看到了一个名字,叫殷南雪,我猜测这应当就是殷氏与碧吾树的关键了。”
他再次结印,虚空里骤然浮现出刚刚的金黄色的画面,只是这一次的画面是从一棵树开始的。
“碧吾前辈已经应允我们看了。”
*
上万年的时光,沧海桑田。
一棵小树苗,刚刚经天火烧了大半,只留下黑糊糊的一截。
太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烈,遍地都是干裂的土地,偶尔路过的行人形容枯朽,嘴唇干裂,连人都没有水喝,更没有多余的水给这样一棵小树苗。
碧吾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诞生灵智的,树灵修炼有成比任何生物都要艰难,它只有很努力很努力,才能从风里汲取一些微博的灵力。
不过,它很快就要渴死了。
“母亲,这里有一棵小树,看起来许多天没有过水了,连冒出来的根都是枯的……”
它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柔和的声音,从前过路之人声音嘶哑,偶尔说的话要么尽是抱怨,要么尽是哀苦。
“眼下连人都不够喝,哪里还管得了树,南雪,我们走吧!”
那道柔和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可是,修仙的第一门课,您便教我万物有灵,这树已生灵智,该是与我们同等的生灵,岂可弃之不顾啊。”
另一人终究没有拗过她,允许她将这棵半死不活的树带回了家里,偶尔分得一些珍贵的水。
碧吾就在那一年的干旱里活了下来,救它的人,叫殷南雪。
殷南雪是殷氏一族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身上肩负着振兴殷氏的重任,日要习剑,夜要打坐,也只有在浇水的时候会同碧吾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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