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始终没有动静。
两个人意外和谐地相处着。
“你这么瘦。可惜还不能吃肉,真怕你哪天就饿死了。”
小姑娘奶声奶气,指了指篮子里的东西,“喏,我娘给你做了桂花酿和荞麦馒头,你记得吃啊。”
她叽叽喳喳、比比划划,吃完东西一抹嘴,还不安分,随手从一旁的树上摘了一朵花儿,戴在了他的耳边。
她捧着脸望着面前戴着花儿的小和尚,笑得甜甜的,小嘴一张一合,不知都在絮叨些什么。
少年永远都只是一副表情,他抬起眼帘,不怒,也不笑,只是淡淡地望着她。
崔氏也知道自家这个儿子自幼聪慧至极,只是脸上很少出现多余的神情,连开怀大笑都不曾有过。
然后,她看见那小姑娘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嘴角。
丝毫不顾力道,往两旁拉扯,做出一个似乎是笑的表情,看得崔氏恼火不已。
“真是没规没矩。”
她忍不住低声斥责。
先在崔氏的想象中,与儿子交好的女子,应当都是世家女,礼仪规矩都是极好,哪里是这样一个粗俗的野丫头配接近的?她定会带坏自己这个完美的儿子。
先帝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笑道,“无妨。”
“梓潼,你可见吾儿哭过?”
先帝问道。
彼时他沉疴加身,吹了些风更是羸弱,却强忍着不适,温文一笑:
“吾儿样样都好,但朕总觉他少了些许人情味儿。令他出宫修行,便是盼他经历人世,能够有所感悟……只有体会到世间种种疾苦,才能打从心底去爱护他的臣民。待朕百年以后,也能放心将这天下交到他的手中。”
“想必梓潼也不愿再见到他那副样子吧?”
是,自打被迎回宫中,太子就变了个样。
不爱说话,孤僻阴冷,不论旁人说什么都是冷漠的表情,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就连自幼教导规训太子的老师,长孙丞相都无可奈何。
东宫甚至有人亲眼得见。
夜中,小太子持剑而行,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可怖。
那双妖异的灰绿色瞳仁中布满血丝,口中只吐出一个字。
“杀”
于是逐渐有储君被妖邪附身、大庆气数将尽的流言传出。
先帝寻遍天下名医,用尽办法都不能使太子痊愈。
即便是爱子心切的崔氏,也不禁动了劝先帝废太子、立六皇子为储的心思。
是先帝不肯放弃,找来道人算了一卦,将之送到寺庙中驱邪。
崔氏按捺心中不快,继续看着。
即便那小姑娘离开,少年也是无动于衷的。
崔氏暗暗放下心来,看来全是那庶民在热。脸贴冷屁股,她的儿子金枝玉叶,绝不会与那般低贱之人混在一处。
可就在那小姑娘走后不到半刻,少年便起得身来,冰凉柔软的僧袍长及垂地。
崔氏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物,那物做工精巧,细细长长。
定睛一看,方才看清是一柄小刀,刀尖雪白银亮。
他握着那把小刀,眸光安静,不知在思索什么。
忽然缓慢地捋起衣袖,眸光沉静冰冷,锋利的刃毫无停滞,往自己白皙的手臂上划去。
细密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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