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这般朦胧的夜色之中,在这满天星光月辉以及周围琉璃灯盏的柔光辉映之下,他的微怒薄嗔竟是有着说不出的别样风情,似水眼波一动犹如星汉流转,狄霖与他的目光相接,心中不觉又是一阵恍惚。这般的情景落在别人的眼中,竟象是眉目传情而更多过于恼怒生气。
而就在这一瞬间,君宇珩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杨晋之眼神的变化,似乎是淡淡的失落,又似乎还有某些极为微妙而又复杂的情绪,一时之间却也无法辨清。但是这些都只是一闪而逝,快得就象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很快地就被杨晋之完美地掩饰在了他那温文有礼、温若春水的微笑之下。
而那个依旧一身鲜艳红衣、紧紧随侍在杨晋之身侧的少年无意,一双灵动妩媚的茶褐色美目却是不住地在君宇珩与狄霖俩人之间打着转儿,又象是有些好奇,又象是有些惊异。
“请,快请进,小弟略备了薄酒,为两位接风洗尘!”微笑如常的杨晋之语声清朗,缓缓地领着俩人踏入了“云齐阁”。
走入“云齐阁”之后,方才知道何为人间仙境,眼前的景象也只有在最绮丽的梦中才会出现。
弯成完美弧形的高高穹顶之上,悬挂着数十盏紫色水晶琉璃灯,以及镶嵌着数不清的紫色晶石,仿佛只需微一仰头就可以看到最灿烂最美丽的晴朗星空。而地面上铺的则是纯白的玉石,光可鉴人,只是细看时,却又会发现这玉石并非是纯白的,里面竟还隐隐地透出来点点的瑰丽金光。
今晚的洗尘酒宴豪华而盛美,排场之宏大,场面之华丽,器皿之精美,菜肴之丰盛……又岂能一一细数?
但听那一曲霓裳羽衣舞既终,悠扬的曲声如游丝般渐渐消散在空中,而在庭前翩飞如羽的舞姬们静静倾伏在地,七色的霓裳舞衣铺满了一地,犹如一场盛世的花落,凄美而绝艳。
杨晋之挥挥手,一众舞姬敛袖退了下去。
“小弟有一事要先行告罪。”杨晋之举起了手中的白玉夜光杯,“三日后就是老父的寿辰,这几日小弟怕是分身乏术,不能时时陪伴两位了。”
“这个无妨,少庄主当然还是忙正事要紧。”狄霖亦举杯。
“那就让无意多陪陪两位吧。”杨晋之温和地一笑,他身边的无意低头说了声是。
“既然来到了贵庄,就没有不拜见庄主的道理,不知我们何时可以得见令尊大人呢?”君宇珩抬眸望去,缓缓地问道。
“宇先生客气了。”杨晋之温文尔雅地笑着,“只是父亲大人年事已高,而且身体也一直不好,早在几年前就不见外客了,不如到寿辰那天小弟再替两位引见吧。”
“也好。”君宇珩并不坚持,点点头。
三人又谈笑了一阵,不觉夜色已是深浓如墨,人亦有了淡淡倦意。
杨晋之最是善察人意,当下朗朗一笑,说道:“小弟本来还想效仿古人斗酒十千,留两位共做那长夜之饮。只是连日旅途奔波,不宜过于劳累。反正来日方长,这长夜之饮就暂且留至日后吧。”
※※※ ※※※
将君宇珩与狄霖送出“云齐阁”之后,杨晋之缓缓转身,步入了自己的寝室。
“少庄主。”两名正值韶华、容貌清丽的侍女连忙挑起珍珠绣帘,迎上前来。
杨晋之也不说话,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两名侍女盈盈上前,轻轻帮他除去了头上的紫玉高冠,又解下了腰间的紫玉带,正要帮他脱下外裳。
杨晋之却是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带着几分不耐地拔开了正轻解着自己衣带的纤手,径自地走过去,在窗边垂帘下那张金丝楠木镶紫竹的软椅上躺了下来。
两名侍女不由得相顾一视,已觉出有些不妥,此刻再在灯光下细细看去,只见杨晋之不言不笑,温润如玉的脸容上隐隐现出一抹异样的淡晕,竟似是醉酒的模样。
当下一名侍女忙去吩咐厨下准备醒酒汤,另一名则轻轻走过去,轻手轻脚地脱去了杨晋之脚上穿着的紫绒缎靴,看杨晋之微微阖了眼睛似是要睡着了,又去取过一条薄锦被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杨晋之却是皱紧了眉,伸出手去将盖在自己胸口的薄被一把拉下,仿佛那轻轻薄薄的锦被压在胸口竟是教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又胡乱地扯开自己的衣襟,但是胸口却依然象是有什么浓重地郁结成一团,堵在了那里,令他烦闷躁热不已。
“少庄主,用些醒酒汤吧。”耳边传来轻柔而温婉的低语。
杨晋之睁开眼,过了一刻儿,方才微微坐起了身来,一个松软的靠枕随即轻轻垫在了他的身后,他慢慢靠了上去,然后接过侍女手中那温得正好的醒酒汤,手执着描金白玉小匙漫不经心地轻轻搅动着。
今晚他的确是喝了不少的酒,但对于他平时的酒量来说,还远未到能让他醉的地步。
他知道,此刻自己的心烦意乱还有躁动不安,无关乎酒,而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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