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有什么在自己的唇上蹭了蹭,狄霖有几分错愕,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一粒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药味苦辛,还似乎带着点微腥,入口即化,顿时一股苦涩发热的津液顺喉流入了腹中。
君宇珩的指尖在不经意间触到了狄霖的唇角,微凉的指尖柔滑如玉石,尽管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却仿佛在一池静水中激起了层层涟漪,那微凉而柔润的触感,几乎要让狄霖瞬间迷失在了其中。
“这个药可以解开你功力的禁制,但是需要一些时间,你运功试试。”
君宇珩的声音令狄霖一惊,他不禁有些窘迫地发现自己居然在此时走了神。他连忙坐了起来,试着调理内息,欣然地发现的确如君宇珩所言,丹田内不再空荡无物,里面的气息有着渐渐凝聚的迹象,看来这个药的确有效。狄霖不觉有些疑惑地看向君宇珩,他记得贺延曾经说过,这个是他的独门秘药,不知道配方根本无法制作解药,那么君宇珩的药又是从何处所得的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只不过这里并不是为你解惑的好地方。”君宇珩象是知道狄霖的疑问,淡淡地一笑,“我们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狄霖知道的确如此,也就不再发问,起身披衣紧随着君宇珩走了出去。
一路之上,无论是巡逻的武士还是暗哨均已尽数被制,不时有隐没在黑暗之中的黑衣人出来接应,狄霖只看出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自成一路之外,却一个也不认识,君宇珩这次带到大漠的并不是羽林卫精英,而且这些黑衣人竟象是对王庭中的道路以及警卫极为熟悉的样子,狄霖心中的疑团不禁越来越大。
非常顺利的、几乎可说是波澜不惊地潜出了王庭,在道旁的一片小树林里藏着数十匹骏马,狄霖认出当中一匹通体火红、神骏异常的正是君宇珩的爱马“逐影”。
“你功力尚未恢复,上来!”君宇珩一跃上马,又向着狄霖伸出了手。
狄霖刚一犹豫,就被君宇珩不由分说地拽上了马,坐在了自己的身前,打马扬鞭而去。
※※※ ※※※
等到撒利耶闻声带着亲卫队赶至城门时,就只看到数十骑黑衣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当中一骑,蹄声如雷地绝尘而去。
望着那当中一骑的背影,原本暴跳如雷的撒利耶蓦地静了下来,静得可怕。
此时只听得耳边一片弓弦声响起,等撒利耶回过神来,厉声喝止亦是来不及,“住手”两字方出口,他身边的亲卫队已是高举弓弩,数箭齐发,一轮急箭如骤雨射出。
弩强矢利,箭如雨下,只是那些人早已奔出了弓箭的射程,大多数箭未及射到已是颓然落下,有的虽然射至却已是强弩之末,被那些黑衣人刀剑轻轻一拔就挑了开去。
被王一声的厉喝,那些亲卫队都怔怔地放下了弓弩,不知所以地看着面罩严霜的王。
只这一顿,那些人已奔出了更远,而当中一骑突然回转马头,那匹有如火云般的骏马长嘶一声,凝立在了远方。
马上之人一领纯白色的风麾在夜风里猎猎吹动,舒卷如云。虽然隔得太远看不清楚面目,但那种绝世的风姿和夺目的气势却令撒利耶在瞬间僵立如石。
在这样的夜色里,静静凝立的君宇珩似乎夺尽了明月的光辉,甚至比天上的明月更加皎洁明亮。
撒利耶深深地看着,看得眼睛都有些发痛。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尽管这一点他早已明白,但却不愿承认,然而此时他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知道,纵然他终其一生,亦是无法拥有象君宇珩这样的人的。
就仿佛是天上的明月,虽然照耀着每一个人,但你只可以仰望倾慕,又如何能够将明月置于自己的手中?
君宇珩回过头,淡淡地望了一眼,就此回马绝尘而去。
顿时,撒利耶的心仿佛在沸油里煎过又浸入了冰水里,如果没有这一眼,他至少还可以自欺欺人地存有一线奢望,然而这看过来的眼中什么也没有,只有平淡,只有视为陌路的冷淡和视为无物的漠然。
这一刻,撒利耶那样清楚地知道,君宇珩这一去,他们将再无交集,也永无相见之日了。
※※※ ※※※
一路上并不见有追兵,数十骑踏沙疾行,卷起风烟滚滚,一路东行。
君宇珩的爱马“逐影”不愧为大宛名驹,身高腿长,步幅极宽,此刻在这寂寥如银的月夜之下、辽阔无际的大漠之中,扬鞭纵马而驰,只听得耳际长风呼啸,眼见得衣袂翻飞如帜,当真有种御风而行的感觉。
君宇珩一手控缰,另一手则环过狄霖的腰身,将他紧紧扣在自己的怀里,狄霖刚一挣动,就被他更加用力地压制在怀中。
狄霖挣扎了几下无果,也只得放弃,任由自己的背脊与君宇珩的胸膛密合得纹丝不透。慢慢地,君宇珩的体温透过俩人厚厚的衣衫传了过来,或许是因为俩个人的体温加在了一起,狄霖直觉得自己的背部烫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俩个人靠得这样的近,就连君宇珩的心跳和脉搏都清晰得有如感同身受,而耳边那细细密密的呼吸声萦绕不去,比起春风更令人沉醉不已。
一阵急驰下来,狄霖忽然感到体内有些异样,刚开始只是些微的眩晕,现在却是越来越厉害,服了解药之后渐渐凝聚起来的内息,突然不受控制地窜入各处脉络,引得胸腑间气血翻腾。他亦知道此等险恶之地不宜停留,一直强忍着心中的烦恶,但到底忍不住,“哇”地一声,喷出了一口血,眼前顿时一黑。
君宇珩感觉到怀中的狄霖突然颤抖得厉害,发觉不对劲,猛地勒马停住,正看到狄霖苍白着脸吐出了一大口血,连忙一把抱住狄霖向前倾倒、萎顿下去的身子。
狄霖低垂着双眼,无力地倚在君宇珩的身上,耳边只隐隐约约听到君宇珩似乎在焦急地低唤着他,声音却象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听着君宇珩那终于不再是千篇一律淡然不变的语声,狄霖的心里竟有些莫名的高兴,他想开口,然而唇舌却象是有千斤重,怎么也说不出口,昏昏沉沉间,他只感觉到君宇珩又抱着自己继续打马急行。
这一路奔行更疾,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下了马踏上了实地,又似乎是走进了一所房子,君宇珩低声简短地吩咐了几句之后,似乎其他的人都一下子走光了。
“……给药的时候就说过,但没想到这解药竟是这么霸道,不过淤血吐出来就没事了。”微微怔了一下,狄霖才有些朦胧反应过来是君宇珩正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说话,很轻很柔,有种极其受用的感觉。
狄霖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倒是那口血吐出来之后,气息不再全身乱窜,胸腑间的确是好受多了,只是全身乏力得很,不想动弹,连眼睛都不想睁。
正迷迷糊糊的,忽然间一只手伸到自己身上摸索着、扯着腰带,狄霖心中一惊,忙用手去推,却碰在了一只温润如玉的手上。
“我让人送了热水来,你泡泡发散一下积淤之气。”君宇珩轻轻说着,一边拨开狄霖的手,一边毫不停顿地解开了他的衣带,帮他褪尽了衣衫,然后放入了浴桶之中。
狄霖全身无力地靠在浴桶边,仓促起身时未及梳起的一把黑发就垂落在桶边,有如一道苍黑的瀑布。漫到颈项的水很热,甚至有些微烫,在热力包围和浸润之中,全身上下经脉中乱窜的气血渐渐地平缓了下来,他慢慢控制着体内的气息流转一周后又归于丹田之中,不觉长长吁出一口气,感到通体舒泰,无比畅快。只是他的功力被禁制了数天,再经过这一番折腾下来,体力几乎消耗殆尽。
“怎样?是不是好些了?”君宇珩一直在旁边仔细地观察着,这时候伸手用指尖轻轻抹去了狄霖唇角边的一点殷红,之前已经擦拭过,想是天黑心乱并没有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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