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普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天的事儿,有不少人都是他手下的工人,老子还看到过那个迪尔兹,他会不知情?可他吭了一声没有?整天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一到了时候,就那么眼巴巴地看着咱们被欺负……哼,他装好人,还不就是觉得咱们的工钱低?指不定那天的事儿他也有份儿。”钱世德没好气儿地说道。丹佛在十几年前还只是一个小镇,还是因为附近发现了金矿才建立的,人口一直不多。直到太平洋铁路建成通车之后才渐渐的繁荣起来。后来,科罗拉多州的首府也从戈尔登迁了过来,再加上大批的移民西进,落基山脉矿业还有平原牧业的发展,丹佛成了美国西部最大的屠宰和肉类加工基地。刚刚褚四所说的基普先生,就是丹佛众多的屠宰场中的一位老板,为人极其小气,为了省钱,不惜辞掉了许多白人工人,而雇佣了工钱稀少的华工,平时表现的也跟那些普通的白人工人不同,对华工比较友好。可是,华工们也不是傻瓜,也非常清楚这位基普先生之所以对他们不错,不过是看在他们够便宜肯卖力的份儿上,一旦有事儿,根本就靠不住,尤其是现在白人刚刚冲击了华工聚居区,还群情涌动的时候,更不太可能雇佣华工做事儿。
“钱叔你说的没错,可除了他咱们还能去找谁?基普已经是那些老板里面最好脾气的了!如果是其他人,就更不好说话了。”褚四道。
“阿四说的不错。”侯南点点头,又朝钱世德看了一眼,“阿德,我知道你是咽不下这口气,可咱们现在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要不然,大家连饭都没得吃,这日子还怎么过?”
“我不是不想让大家过日子。可现在去找……我怕的是那些白人黑心肠,吃人不吐骨头!”钱世德无奈地叹道。
“咱都这样了,他还能咋样?”梁祖应探头问道。
“让你给他白干上几年,你干不干?”钱世德问道。
“几年?那咋可能?”褚四迟疑了一下,旋即摇头。白干几年,先不说他们这些华工有多吃亏,光是那些白人工人也得炸了窝。本来这些白人就因为工钱高,不受那些工厂主、农场主的待见,见了华工就想动手,如果他们现在连工钱也不要了,白人工人立即就得发疯;以后也别想过日子了。
“咋可能?咋不可能吧?哼,”钱世德冷哼一声,“古今中外,这些家伙,都是一样的黑心肠!”
“这毕竟还只是你猜的……”侯南摇了摇头,“就算是他们想趁机要挟咱们白干,也得问问其他人答不答应。你们想想,咱们怕那些白人打过来,他们就不怕?”
“……反正那些白人就没什么好人。”侯南说的有道理,钱世德当然也明白,可他依旧嘴硬:“再说,现在出去,不是找着让那些白人找麻烦?金章的事儿可还没了呢,那些白人现在看见咱们就眼红……一副恨不得冲上来拆了咱们骨头的样子,你们没看到?”
“那钱叔你说咋办?”梁祖应叹了口气。明明是他们这些华工在受苦受难,几乎每天都要受到白人的欺侮,可那些白人反倒觉得是华工欠了他们似的……这是什么世道。
“要我说,先熬着!”钱世德道。
“都快没吃的了,咋熬?”褚四急道。
“没吃的?”钱世德不屑地瞅了他一眼:“什么叫没吃的了?想当年,在老家逃荒的时候,被那些清妖追得四处乱跑的时候,什么不能吃?丹佛屁大点儿的地方,出门儿就是荒野,找什么不到?”
“钱叔,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让大家去吃草根啃树皮?”梁祖应不满道。
“现在可马上就入冬了!”侯南淡淡地加了一句。
“就是,”梁祖应也缓过了劲儿来,“马上就入冬,草都枯了,你让我们干吃啊?”
“现在连野菜也找不到……”褚四儿也加了一句。
“你们懂什么?老子傻的,这时节让大家伙儿出去当野人?”钱世德没好气儿的扫视了一圈儿,“早就说了,那些白人现在就是看咱们不顺眼,现在大家伙儿出去干活,那就是给人当活靶子,就算能挣着点儿吃的又咋样,挨上两顿打,连药钱都不够,指不定又有谁步了长义叔侄俩儿的后尘……”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可你到底是啥意思?咱们大家伙儿总不能不吃饭吧?”侯南也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追问道。
“我说你们是不是在这花旗国呆得久了,都忘了本儿了?”钱世德虎着一张干树皮样的老脸,“咱们以前都是干啥的?光只会种地干活挖野菜儿?你们不会打渔打猎啊?”
打渔?打猎?
侯南、梁祖应、褚四,还有几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头头儿闻言都是一惊,继而,又都忍不住眼前一亮。
“打渔!?打猎!?”
“没错,打渔!打猎!”钱世德“嚣张”地挺了挺干瘦的胸膛,仿若太平天国某位号称上帝次子的老兄再世,救世主似的。
“好啊……好!”丹佛靠山又靠水,市西边儿就是啥南佩雷特河,还有一条樱桃溪,走个十几英里就是落基山,里面有熊和狼,但也有野羊、野鹿什么的,虽说猎物未必好逮,又马上要到冬天了,可这鱼……美国人吃鱼的少啊!丹佛附近到处都是牧场,没听说过什么人在河里捞吃的!除了二十多年前在这儿淘金的那些人……可那些人早就不见影了。这河里的东西还不是由着大家伙儿抓?……侯南忍不住兴奋地拍起了巴掌,又站起来拍了拍钱世德的肩膀:“行啊,阿德,不愧是打过仗的,这鬼主意就是多!打渔,打猎……这主意我怎么就没想过?”
“整天里就只顾着干活儿,累死累活的,一停下来就想睡觉,早就惯了。哪想得到那么多?”跟褚四坐在一起的刘通福摸了摸自个儿脑袋,又看了一眼钱世德:“再说了,钱叔那是太平天国出身,不像咱们这些儿人似的顺民,想得多那是当然的。”
“你小子什么意思?“钱世德本来还有些得意的脸色当即就是一沉。
“我是啥意思,钱叔您老还听不懂?”刘通福哂笑了一下,“就是说您老不像咱们这些顺民似的,整天只知道老老实实的干活,您老想得比咱们多,比咱们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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