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不放心你,我舍弃不掉你。此刻我的心没有了,全部飞离了身体,朝着z大学西门,朝着我们的南方飞去。你一定在等我,一定一个人躺在那间屋子里反复地听那些我们喜欢的歌曲。小爬爬,让我紧紧地抱着你,你抱着我,让我们最后一次在极度欢乐中睡去。再让我们进入一次高潮。写到这里,我想要你,你知道吗?那多么的美好,多么的不可思议,你汗水和泪水中的脸,我在发狂地思念你,我的爱人。在西门外我们的家里,在雪花飞舞的校园里,在琵琶街40号我们的宿舍里,在爬爬的背上,我爱着过去,爱着你,老天啊,为什么不能让我回到那里?回到爬爬温暖的怀里。
再写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了。
小爬爬,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甜蜜的永远属于你的苗苗,已经去了……我走过我们冬天的雪地,走过我们房子的窗口,我会经过你,最后看你一眼,亲你一下,就一下,比风还轻,不会搅扰你的梦。我不能去北京火车站接你了,你自己要多多保重。我站在午夜寂寞的风里,想和你再喝醉一次,想听你愤怒地把酒瓶子抛向空中,再抛向空中,让更多的酒瓶子在空中相互碰撞,我想听那反复的爆炸,那些玻璃碎片冰雹一样落下来,照亮了马路。我想和你在那时狂笑,狂吻。我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在哪里,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又累了,爬爬,我又累了,我用力地写,写烂这些纸。
那些医生刚才给我注射了很多药物,我现在舒服多了。对了,我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多少天,但这封信还在继续。我本来想就写几句话呢,可是我忍不住多写,我想对你说的话太多了。我觉得自己太罗嗦,也是最后一次在爬爬面前罗嗦了。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也很罗嗦,我讲那些过去的事情,也用了很多的口水,我喜欢对着你不停地说话。
爬爬,不要太难过,我也不难过,我都想开了,我都笑了。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我竟然看见了三只大鸟从窗外飞过,那是爬爬派来的吗?那三只大鸟可是爬爬对我说的“我爱你”呢?真的好想再次听见你说,你对我说,我也对你说,真的好想再一次梦见你对我说九遍“我爱你”,听你对我说天长地久。我想再给你通一次电话,爸爸答应了。我想了半天,我说我又不想打了。我真的怕听到你的声音,真的渴望听见你的声音。我怕我会更快地崩溃。我想慢下来。慢下来。让我用灵魂感受一下过去,感受一下我们相爱的那些时光。让我再回忆一次那些街道,那些胡同,那些我们采摘的花,我们笑过的和哭过的声音,风的声音,一切我们听到过的声音……爆米花的炉子刺破城市天空的声音,那些香味,更多的春天的芬芳,都毁灭吧,让我轻轻地对你们说,对我的爬爬说,再见。再见。
我的爬爬,真的很遗憾,我不能跟着你去看大海了。我已经决定让爸爸妈妈带我去了。我告诉他们我喜欢大海,喜欢波浪终年喧哗的声音。我还告诉他们,我有一个朋友叫小爬,本来可以让他带我去看大海的。爬爬,我到了那里,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想我还会喜欢上海鸥,喜欢上路过的渔船,船上可爱的渔民。我想我会喜欢上那里的一切,海上的日出和夕阳,所有看得见的光芒,黑暗。黑暗。爬爬,我最爱的人呀,有一天你去吧,你去随便哪一个海,你对着大海喊我的名字,你叫曾再苗,你叫再苗,你叫苗苗,你叫苗,你什么都不叫,你就喊一声,你甚至可以不喊,你就站在那里,我就会出现,我一定会让你感受到我的,我还会让你听见我说话的声音。如果你去的时候天很冷,我就吹几口暖风遮盖你的身体,如果你去的时候天很热,我就吹几口凉风遮盖你的身体,如果天气不冷不热,我就会用眼睛看着你,像我从前用眼睛看着你一样。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天黑的时候我目送你离去。爬爬,我此刻感到幸福而迷茫,我躺在这一年整个的春天里,对你说,我的爱人,再见了。
这封信就写到这里。
等我走后,爸爸会把它寄给你。我会亲手把它装进信封,亲手贴上邮票。我就用橘子街71号这个地址吧,就算你不在,翟际也会在的,她会把信转交给你。爸爸建议我寄张照片给你,我没有同意,我知道爬爬不会忘记我的样子。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不是吗?他毕竟爱过我,和我一起经历过。照片就不给你了。让我想想再给你说点什么……对了,要是有来世的话,我还能找到你吗?
我的爬爬,抱着我,我又累了,我又开始了那无边的疼痛,春天也会下雪对吗?要是我一直没有站稳该有多好,知道吗?我想靠在你的胸口,听着你的心跳睡去。我不想在这里,这里一片空白,使我不能分辨回去的方向,回去的路。小爬爬,求你一件事,你不要再改名字了好吗?我还会叫曾再苗,那样我们就能更容易找到对方了。找到你,你还会爱我的,你要是不认识我,我还会像在z大学一样,重新追求你,在你的面前哭鼻涕,天天跟着你,直到你再重新爱上我。我要做一个健康的女孩,我要和你尽量长久地爱下去,我们一起到老,一起淋在雨中,晒在太阳下,被世界遗忘在风里。爬爬,快一些,抱紧我,用完你所有的力气,记住我,记住我,我是你生生世世的……苗苗。
(信文完毕。)
我让泪水凶猛地扑向那些信纸,我甚至忘记怀里还搂着翟际。整整九页,每一页都能看到苗苗艰难的停顿,我不知道她该会疼成什么样子。翟际也趴在我的怀里哭起来,她哭什么呢?她不是最恨这个叫曾再苗的女孩吗?我轻轻地把翟际推向一边,拿着信到了窗户边,我的两手扶着桌子,颤抖得如风中的草。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我在模糊的泪眼中飞快地重读那些文字,以为苗苗在骗我,在给我开玩笑。苗苗,你在给我开玩笑!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连桌子上的书都掉了一本,我叫着苗苗的名字,我轻轻地叫着,惟恐惊动她,我意识到她听不见后就歇斯底里地对着窗外大喊了起来,苗苗,苗苗——你在哪里!
翟际从后面搂着我的腰,使劲地靠着我。
我找出陈琳的磁带,那首苗苗最爱听的《变脸》,我把音量调到最大,音箱开始振动,那个叫陈琳的女孩,她歌唱的声音瞬间填满了那间悲伤的房子,绝望而凄凉的歌词:我看不见阳光,我闻不到花的芬芳,没有色彩的灰色大地,好荒凉……是谁改变了世界,世界失去原来的脸,当你发现它的泪,会不会,后悔,已来不及,安慰!
苗苗,我此刻又能对你说些什么?一切都嘎吧一声成为没有的过去,一切都已终止。就算世界变脸,就算人间充满魔难,我对你的爱一如从前。
黑夜很快侵袭了我们的小屋,翟际睡着了。我把被子帮她盖好。我自己坐在黑暗里,任记忆在脑海里奔腾。满屋子都是苗苗的笑声,满屋子都好象有花在开。我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吗?这个春天,到底有多少泪水,这个春天,到底有多少消逝的声音。一切都犹如梦里,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在黑暗里拨着那串熟悉的手机号码,反反复复地拨,反反复复地听里面的女人说:您所拨打的用户因故停机!
天亮了,天真的亮了。
翟际翻了一个身没有摸到我就醒了,她看着我,半天才问,你夜里没睡?我没有说话。翟际再次大声地问我,你夜里没有睡吗?我没有说话。翟际生气了,她大喊着说,你为什么不睡?你为什么可以为她这样,她已经死了!我看着她轻声地说,闭嘴。我听见我的喉咙响了一下,眼睛发麻,泪水就又下来了。翟际说,你不要再这样了,我害怕。
翟际下楼给我做早饭去了,一会儿她端着两个炒青菜上来,她对我说,我去买饼。我说,我不吃。翟际说,吃吧,你昨天中午没吃,昨天晚上没吃,你不吃我也不吃了。过了一会儿我对她说,你去街上随便吃点,别耽误上课。她说,我不上了,你这样我怎么去上课。我说,我没事。翟际说,我陪你,你要哭我就陪你哭,虽然我没有你伤心,但我也很难过,我也不知道她的病会那么严重,年前她不是已经好了吗?我挥了一下手说,别说了,我不想听。翟际买回了饼,我为了哄她去上课,就勉强吃了点,那饼像利刃一样割着我的喉咙,使我难以下咽。翟际说,我要留下来陪你。
我站起来说,走,我送你去上课。翟际跟着我下楼,她在大门外等我,我拿钥匙开了自行车,走出去骑上,她搂住我的腰坐在后架上。我蹬得很慢,还没有散步快,但我骑得很稳当。我载着翟际从东门走进学校的时候,发现东门外两边的饭店和书店全被人拆掉了,“真好吃”饭馆也没有了,那些人都去了哪里,他们还会开饭店,还会做蒜苗炒鸡蛋吗?曾经在这里吃饭的人,在这里狂醉的人,如今都在哪里?这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这里已经空空荡荡,像一个记忆中的广场。
我把翟际送到艺术楼的前面,把自行车锁好,把钥匙交给她说,你下课要是想让我接你的话,打我手机。翟际问,你去哪里?我说,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个校园里走走。翟际说,你千万别让我放心不下。我说,我还能自尽不成,再见。我看着翟际走上艺术楼的台阶,看着她走进去,看着她回头看着我,我对她挥着手,再见。翟际也挥了挥手,转身往里走了。
我到了那个园子里,苗苗曾经带我来过的园子,我又看见了那块我们坐过的石板,看见那棵会开花的树已经死了。我在那块石板上坐了一会儿,苗苗好象还在讲着自己高中时代的故事,她好象还没讲完,后来又去123宿舍继续讲。我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呢?我自己也想不起来了。我离开了园子,走在春天的校园里,阳光非常的明媚,阳光像苗苗一样往我的怀里钻。苗苗无处不在。我走到了那条碰见翟际的路上,就是去年冬天我背着苗苗碰见翟际的那条路上。就是在我站住的那个地方,我看见了前面的翟际,我握着那把庞大的红伞,雪花好象还在不停飘落,并有风吹落了翟际的围巾,苗苗趴在我的背上几乎停止了呼吸。苗苗,我背着你来过这里吗?翟际,你在这里碰到过我们吗?并没有谁站出来回答我,死去的苗苗已经死去了,活着的翟际正在艺术楼的某个教室里上课。我想了想就自己回答自己,房小爬,你确实在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中背着苗苗在这里碰见了翟际,这没有错。
有个女孩在我背后说,这不是房小爬吗?一个男孩说,我不认识他。我回过头,看着女孩和男孩,不敢确定他们所说的房小爬就是我。女孩戴着一副墨镜,男孩估计有1米85,满脸的疙瘩,把我吓了一跳。女孩看到我就更加确认我是房小爬了,她把眼镜扶到额头说,房小爬,你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呀,找灵感呀?我说,你怎么有点像马冬梅?她说,什么叫像马冬梅,我就是。我笑着说,我说呢,你原来就是马冬梅。马冬梅把男孩拉到她跟前对我说,这是我男朋友,帅吗?我看着男孩,那家伙竟然还有些腼腆,我对马冬梅说,你这不是拿导弹在手枪面前示威吗?他当然比我帅。男孩就嘿嘿地乐起来,他伸出大手说,握握手。我说,握握手吗?好的。我伸出手和男孩握了一下,他的手肥大而有力,像把钳子。马冬梅说,你又不写散文了吗?我说,写了很多,还没有修改,等修改完了,再寄到电台发表。马冬梅说,怪不得呢,我好长时间没听到你的文章了。我说,听不到我的文章不是很正常吗?这个世界又不是我一个人在写散文,去书店转一圈,也花不了几个钱,就够你十年八年看的。马冬梅说,那不一样,你描写的毕竟是我所熟悉的生活,我喜欢。男孩在一边插不进嘴,他开始东张西望。我说,那你们慢慢玩去吧,我也自己慢慢玩去。马冬梅从书包里掏出笔说,你搬到哪里去了?我也找不着你了,好不容易才在校园里看见你,你把你的电话给我。我就把手机号码说给她,她说,成,改天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顺便向你请教一点写散文方面的诀窍,经常听你的文章,听得我也想写了。我说,没问题,绝对全盘推出,不收学费。马冬梅就开心地拉着自己男朋友的手向北走去了,没走多远又回过头来对我大声说,他叫……马冬梅说的一定是那个高个男孩的名字,但从她嘴里一出来就被我忘记了。我干嘛要知道他的名字?我知道马冬梅的名字就够了。
我在校园里流浪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我碰见了孙月亮。她出落得更加水灵了,她看见我后像看见一个十年没见的老朋友一样,满脸都是激动的笑。孙月亮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你已经离开这里了。我说,哪能呢,我还是比较留恋这里的,怎么样,你过得怎么样?孙月亮说,还行,我又有男朋友了,想听我们的故事吗?我说,找个地方坐吧,或许我听过之后多点小说素材,我准备转行写小说了,写散文不能施展我大好的才华。孙月亮笑着说,那我就等着看你的小说了,但你写我的时候不要用我的原名呀。我说,怎么,你不想出名吗?孙月亮说,那可是一个女孩的私生活。我说,就用孙月亮这个名字,多棒的名字,听到你的名字,我都不想叫房小爬了。孙月亮一边跟着我朝西门走,一边问我,那你想叫什么?我说,我想改名叫房太阳。孙月亮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看样子她的这个男朋友对她是忠心耿耿了。我们在西门外的一家茶馆坐下来喝茶。
这个男孩子是我们班的,你也不去上课,你肯定不认识他。他嘛,个子和我差不多,挺黑的,一个普通得扔到垃圾堆里都找不到的男孩子,我竟然爱上了他。那天晚上我在西门口买肉夹馍,一个矮个儿男孩突然给我打招呼把我吓了一跳。他也是买肉夹馍的。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看到我才去凑热闹的。那天老板没有钱找我,他就献殷勤帮我付了,我一边啃着馍一边对他说,明天上课我还给你。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那个男孩找到了我,并没有想要帐的意思,而是嬉皮笑脸地和我聊学习和考试。我还给他钱,他对我说,就当给我妹妹买的,不要了,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天天把你当我妹妹,天天给你买。我心里说,你就别做梦了,想揩本姑娘的油。他见我对他不热情就退下去了。有一天我上课,没有时间买早点了,都开始上课了,我的肚子还在叫唤。他进教室以后就伸着脖子四处张望,看见我后就跑到我跟前坐下了,他的嘴上全是油,他对我说,我刚吃饱,你吃了没有?我说,我没有时间吃了。老师正在上面讲马克思的哲学,他却回过头来对我认真地说,孙月亮,我听见你的肚子叫了。我有些生气,白了他一眼。下课后他逃避我骂他一样,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一会儿他提着饼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教室,同学们都在看他,他走到我的跟前把油饼放在我面前的桌面上说,吃吧。我本来想拒绝,但我确实饿坏了,拿起来咬一口嚼着问他,多少钱?他笑着说,妹妹,哥哥不是说了吗,不收你钱。我说,谁是你妹妹?他说,我今年25了,你肯定得叫我哥哥。我对他说,你要是80我就得喊你爷爷吗?你什么逻辑?他就不吱声了。
就这样,他老往我跟前凑,我们也就成了朋友了,他说话特别有意思,我渐渐发现他其实挺可爱。他有一天对我说,孙月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他就告诉我说,我叫仇明星。我哈哈笑起来,我说,你别逗了,什么时候取的?他就把他的身份证拿出来让我看,还真是那个名字。他对我得意地说,我们是一家子。他上课去得特别早,有时候老师串讲,别的班也有很多学生去听,就没有位置了,他总能给我占到一个位,我打心眼里感激他。后来我不想住宿舍了,想出去租房子好好学习。我自己找了一天也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哪里有房子,就想到了仇明星,我打了他的电话,提出让他帮忙,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一会儿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很机灵,人很精明,他带着我只找了半个小时就找到了房子,而且我十分满意那间房子,他把房价跟房东搞到了最低,还掏钱为我付房租,我说还是算了吧,这样的妹妹我可当不起。再后来他就经常提着水果什么的去我租房的地方找我,请我吃吃饭,看看电影什么的,问我都是需要什么,他可以帮我弄到手。我告诉他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很坏,不久就在我的小屋里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浑身像触电了一样,他第一次抱我就占有了我,我觉得特别好,于是他就经常去我的小屋里,就这样他得意地对我说,我终于把你追到手了。他不在乎我不是处女,反而对我更加体贴了。我渐渐地和他好上了,并且觉得自己深深爱上了他,他想把我领回家让他爸爸妈妈看看,我没同意,我想我爸爸妈妈是绝对不会喜欢他的,我爸爸是有名的美男,我妈妈也是大美女,你说他们能让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又丑又矮的男朋友吗?我觉得我们希望不大,但他很有把握的样子,说自己要用事业征服一切,他要为我创造无尽的财富,让我幸福美满,不愁吃喝的过一辈子。你说这家伙对我到底是真是假?
听完孙月亮说完这些话之后,我对她说,这个叫仇明星的男生要比你的第一个男朋友好上十倍,他可能没有第一个形象好,但绝对比第一个更爱你。孙月亮说,我也感觉到了,他几乎把我捧到了天上,我们一起同居了,他天天为我做饭,什么都不让我干。我说,这就是一个男人爱你的表现。孙月亮说,边走边看吧,实在不行,我就跟着他远走高飞。我说,有性格,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我看了一下时间,想着翟际该下课了,她回家要是找不到我,又该急得连饭都做不了了。我站起来对孙月亮说,这碗茶水算在我身上,我该走了,你可以记一下我的手机号,改天再聊。孙月亮拿出笔,我对她说了一遍,就去结帐了。在茶馆门口我对孙月亮说,我有预感,你和仇明星一定可以花好月圆。孙月亮说,我也希望,呵呵。我说,如果你们生个儿子就叫仇太阳吧,生个女儿也叫仇太阳,我还叫我的房小爬。孙月亮乐呵呵地说,你的建议我会着重考虑。孙月亮朝着自己租房子的地方走了,我从学校西门走进校园,再从学校东门走出校园,径直朝橘子街71号赶去。我特别的想念翟际,才一个下午没有见到她我就想得受不了了。
翟际每天上课挺累的,晚上一躺到床上就会睡着。我们养成了早晨做爱的习惯。有天晚上我去市场上买了只鸡回来做给翟际吃,我学着母亲的样子做好了鸡,效果特佳,翟际高兴得手舞足蹈。她说,呀呀呀,小爬爬学乖了,他竟然会做饭给我吃了。我们就在黑暗中吃鸡,晚上我讨厌灯光。每次吃完好一点的东西,翟际都不会放过我,她撒娇说,你都补过了,得好好和我打一炮。就这样,晚上我们也会做爱。我们几乎每天一次,从不间断。翟际的身体我更加熟悉起来,失去了原来如火的激情。我们把爱做得像聊天一样,同样的话题却让她反复飞离了床铺,带着我升到了神仙一样的境地。
我把那些散文陆续投到了阿桂那里,她又开始深情地朗读那些散文,开始每个星期按时给我邮寄稿费了。我的生活逐渐有了规律,每天早晨起床,送翟际去上课,然后回到小屋读书,读着读着就觉得书里的那些文字在胡说八道,我就有一股想反驳的欲望,这种欲望一旦产生,我就会拿出笔和纸写文章了,写成的文章经过修改,发表之后就能得到一些稿费。我觉得这种生活还算不错。再后来,我开始写短篇小说,写这些小说我不准备发表,就是为以后写长篇小说提前伸伸腿,活动一下筋骨而已。我把写成的那些短篇小说读给翟际听,她总是赞不绝口,她对我认真地说,你把这些小说寄到美国最好的文学刊物上发表,中国的刊物不敢发。我问她,你这话什么意思?她说,没什么意思,中国人会认为你写的这些东西不健康,色情文字比较丰富,容易腐化群众和官员,误了国家的大好前程。我又问,那你说寄到美国为什么可以发表?翟际说,美国人民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了,所以他们看见这样的文字以后不但不影响工作,而且还能激发他们更有创造性地工作,等他们赚足了美圆以后,好去更有条件地寻欢作乐。我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那就留着以后在美国人民那边发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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