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便挺直了身躯,肃然道:“属下知道娘娘心中有气,怪殿下不事先告诉娘娘,怪殿下让娘娘陷入危难,可是娘娘恐怕不知道,殿下此行的计划,是皇上亲自下的圣谕让殿下不能对外透露一个字,娘娘更不知道的是,叶宛叶大人也参与了此次计划。”
“我舅舅?”我不禁哑然。
“不错,”白云点了点头,又抬眼道:“若论亲疏,叶大人与娘娘是血缘亲戚,可是叶大人也并未向娘娘透露一字?娘娘又作何想呢?”
不等我开口,白云又继续道:“娘娘未曾经历过沙场厮杀,不知战争之血腥可怖;殿下此行的计划是最高级的军事机密,哪怕是走漏了一丝消息,都有可能让上千上万的人无辜丧命。殿下也好,叶大人也好,皆是深知此理,所以才并未事先告知娘娘。殿下是娘娘的夫君,叶大人是娘娘的亲舅舅,可他们首先却是大顺的子民,西北一行,他们背负着无数边境百姓的厚望啊!”
白云的一番话让我无言以对,甚至暗道惭愧,我只怪魏璧委屈了我、让我担惊受怕,却不曾想过还有更多无辜的大顺边民也在担惊受怕,想起在清溪庵时,绵延不绝地来烧香拜佛、祈求佛祖保佑的善良村民们,我不禁脸上发烫,暗骂自己糊涂。
我恭恭敬敬地对白云躬身道:“白大人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先前的确是我狭隘了!”
白云忙躬身还礼,口中只道“不敢”,抬起头,望着我却是欲言又止。
我忙道:“白大人还有何赐教,切勿见外。”,语气极是谦卑恳切。
白云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娘娘可是觉得殿下此次轻视了您的性命?”
我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白大人言重了,诚如你所说,许多事情殿下也是身不由已。”
“容属下再斗胆多嘴,如果殿下真的不在乎娘娘的性命,又何苦刚一得知您落水的消息,就不顾侍卫们阻拦,拼着暴露行踪的危险也要去找您,更别说还替您生生挡下一刀?大夫明明交代了殿下务必卧床休息,可您赌气不去探望殿下,殿下便强行起身每日去您房门外徘徊,又不许下人们告诉您。”
白云告退离去,我愣在原地,只觉得百般滋味在心头。
先前我怨魏璧,觉得他对我情意淡淡,不过如此,可是白云的一席话,却让我无法反驳--魏璧,他是真心在乎我的,而我,却因为极度的自尊心作祟,甚至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只顾着挑他的错,完全忽视了他的好。
我为什么变得如此狭隘小气?我原本打算着跟魏璧扮演一阵子假夫妻,等镜子一找到就撤的,我原本不在乎他是不是真心待我,可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我是在乎的,而且比我想像中在乎的多。
我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两手扶住额头,心头一乱,脑子里闪过十万个“怎么办”的问号。
怎么办
?这一次,我对魏璧恐怕真的动了心。
我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大学里几次青涩的恋爱经验虽然并不太美好,但我向来都是慢热的性子,从来都是未确定关系之前大大咧咧,一旦确定了又开始别别扭扭。
这样的性子,自然也是跟随我至今,接下来的几天,面对着魏璧,我反而觉得尴尬,虽然每天也去探望他,却总是不好意思和他独处,要么让丫鬟斟茶、要么让丫鬟上点心,大部分时间让自己保持在低头喝茶、闷头吃点心的状态,最后闹得魏璧以为丫鬟们怠慢了我的吃喝差点儿动了气,我才赶紧劝住了他。
“既然不是丫鬟们怠慢了你,你为什么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话也不肯跟我说?”魏璧遣退了下人们,倚在软枕上,声音懒洋洋地问我。
我干笑两声,不动声色地把身下的锦凳往后挪了挪:“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揶揄:“以前不是挺能说的吗?伶牙俐齿的,谁都说不过你!”
我对天翻了个大白眼,随口道:“说的多有什么用,又说不到你心里去!”
“只要你想,你当然能说到我心里去。”魏璧不动神色地瞥了我一眼,声音虽然平静如常,但望着我的眼神里已然多了几分热切。
我垂下眼睛,躲开了他的眼神:“假如当晚在你怀中的不是我,是王府的孺人,或是其他侍妾,你还会为她挡下一刀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今天是怎么了,前世也好,今生也好,我一直以来都是以女汉子的姿态潇洒自在地活着,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一副痴情小怨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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