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十九看他神色认真,心中也莫名紧张,思索了半响才道:“我朝自古矜老恤幼,七岁小儿不能断人事,无法掌宗祠,不该施刑,而耄耋老者智已昏,我朝以孝治世,老者亦长者,该无罪。”
儒生皱眉,“可是周朝律法中却有一条,八年以下罪者,不加刑具,不进囚牢,可见并非不施刑,而是宽大处理,文铸兄稀世奇才,怎么不通《周律》?”
楚十九不料他竟突然发难,不由一愣,却听他诘问道:“这世间才名盖世的,从未听闻谁不明当世律法,文铸兄才名是何来?”
他终于诚心认了些怂,“律书冗长,读得不熟。”
儒生便是一叹,又接连问了几道,楚十九却不是假作不会,而是实在不会,会的也体会未深,一时都怀疑廉申是故意出了难题,却恰听他道:“大哥,瞧着便是那些世家望族的小把戏了,他们都喜在外宣扬族中子弟声名,好叫家族生辉。这样简单的问题,兄弟们读了两三年书都能答上几句,这楚文铸却答得稀里糊涂,我看这就是世家为了子弟造势而为。”
“说的有理,砍了就是!”
儒生急忙送了二人一个安抚的眼神,又推门出去,过了一刻方回,这一刻钟里楚十九脑中尽是混沌一片,也顾不上兄长在旁的絮叨。
儒生满脸欢喜地走进来,两人一见这笑容便知性命无碍了,楚十九正要起身却突然被这笑脸人踹了一脚,“好个沽名钓誉之辈,累得你爷爷我白费一番功夫。”
他正发愣,就见儒生向后看了一眼,等门外响起阵阵马蹄声才低声道:“莫怪莫怪,大哥未曾走远,总要做一场给他看。”嘴上说着,又动手扶起二人,“我大哥这回是气坏了,说往后再听到有你二人才名,非要去长安亲自捉你们不可,廉申是知晓二位之才的,从今以后二位却不得不压制一二了,否则以我大哥的脾气,他是真敢领着兄弟去长安杀人的。”
楚十九怔怔点头,儒生又拍了拍二人衣袍上的灰尘,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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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行慢……廉申兄请。”楚十六刚出口两句客套,又急忙改口。
儒生飞快睃了失魂落魄的楚十九一眼,便知事成,疾步出了这土屋。
“十九弟,我们……十九弟,你这是怎么了?”
楚十九愣愣转头向他,神情尽是自我怀疑,“十六哥,那些问题,我竟是答不上来。”
这下倒是轮到楚十六发愣了,这兄弟二人才刚起身又跌坐在草席上,突然楚十六又长叹出声,只见他摸了摸腰间,“哎呀哎呀,那贼寇,摸了我环佩香囊去,我那条玉石的腰带也被他偷摸了去。”
林间野道上,两伙人碰面,沈当一行人手持刀剑看着先前那中年儒生清点黄金,在他身后只一个粗壮的莽汉和一个年轻人,那莽汉手上缠着一条玉石腰带,横着脸护在那年轻人身边。
月色下看不清相貌,那年轻人又站在树影下,沈当探目过去,只见身量颀长,再要看便被儒生挡住了视线,“季甫兄这次大方,想来这楚十九之前实在是将你们欺负得狠了,不然哪会白饶了我们这么多黄金。”
沈当忙笑起来,惭愧道:“我们兄弟护送楚氏族人,也讲的是拿钱办事,在船上他却险些将我们一个弟兄的性命要了去,这仇自然得报,这黄金也是当初楚十九为了声名给我们的封口财,不义之财拿来……”
“廉叔,该走了。”
那年轻人陡然一句打断了他,中年儒生便对沈当一笑,“告辞。”
说完三人便上马离去,沈当忙带着弟兄们侧身避让扬尘,心中才对那年轻人生出好奇又压下,心道既然他们都不愿听自己编造的内情,便是只想拿钱办事的,自己也不该多事。
想着便也不久留于此,等他们不见了踪迹沈当一行人才折回那破屋之外,远远守着,等到天边显了一抹白时见了楚氏来人才彻底离去。
“十六弟、十九弟,这是怎么了?”
楚十九一把逮住来人,“十一哥以为老子如何?比之圣人如何?”
楚十一惊异他竟舍得问自己学问了,撇开他的手,“何故如此问?你便是来此野外思想此事?”
“十一哥只管说便是。”
楚十一见他急切,便也不再多想,脱口道:“我之愚见,老子当称贤,而不当称圣,如王弼之见,老子‘神明茂,故能体冲和以通无;五情同,故不能无哀乐以应物。’然而圣人之情……十九弟你怎么不听了……十九弟,你以为呢?还是你有不同见解?”
楚十六瞥他一眼,跟着失魂落魄的弟弟出去,“听什么?什么都不会听个什么?”
留下楚十一在后懊恼,“这是如何想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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