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多少也算是修的朋友?”闻哲知道对方是认真的,只能暂时打消反击脱困的念头。
“我是。”女佣兵头子说,“所以我现在就带你过去,让你跟他一起接受‘惩罚’。”
女佣兵头子先用枪头捅了捅闻哲的后颈,在后者转身面向她,又用枪身拍打了他的脸,道:“毕竟,乖巧的宠物,是不应该远离主人身边的。我会送你过去跟他同甘共苦。”
她让手下给闻哲戴上了手铐,没收了他腰间和手里的枪械与子弹,接着再度用枪身拍打了他的脸,示意他朝谢藤与lr的所在位置移动。
闻哲没走几步就陡然驻足,因为他突然发现刚才还杵在不远处的金发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
“别站着不动。继续往前。”因为丛林的遮挡和为了悄无声息地靠近闻哲,她显然已经埋伏很久了,因而并没有注意到金发少年,“放心吧,我的老板从来不会直接杀死宠物。尤其是其他人的宠物。而且你还是他的宠物。只要他愿意开口替你求情几句,我的老板就会放过你。”
闻哲担心得显然不是lr会如何处置自己,也不是谢藤是否愿意为自己求情,而是……
“我相信你不会想要我让手下人把你扛过去的,”女佣兵头子又说,“毕竟我这些手下可都是些荤腥不忌的杂碎。”
闻哲再度看向她。他当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殴打都是轻的,不排除被侵犯和凌虐的可能,更可能两样同时进行,最严重的是一群人连队都不愿意排,会一拥而上。
当然,没有谢藤或者lr和女佣兵头子发话的前提下,这种结果的可能性很低。但他没有必要去试探对方的底线,毕竟对方的人太多了,就算他能每枪都爆头,也无法保证能瞬间解决完所有人。只要一个人能反击,他就会失去所有优势。更何况,他的确不是来杀人的。
他需要一个恰当时机,一个让lr的注意力从谢藤身上移开的时机。
“来……”
细碎的、粘滞的、带着哀伤语调的祈求声,忽然以德语回荡在空中,形成了某种蛊惑。
“过来……帮我,求你了,好么?”
闻哲急忙看向声音的源头——谢藤,很快意识到他说话的对象根本不是自己,否则他不会用德语,也不是lr或女佣兵头子,而是另一个闻哲本以为已经失去踪影的人。
谢藤在lr意识到以前就说出了后半句。
“帮我杀了你哥。”
※
闻哲和谢藤又重新回到了那只“鱼缸”里。
经由生活助理团队的调整,床上四件套变成了暖米色,鱼缸的透光方式不再是水栖生物喜欢的冰冷色调,呈现出了与四件套如出一辙的介于橙与黄之间的阳光暖色调,让置身其中的人感觉到安心与放松。
但温度就不能让闻哲放松了,暖气似乎被调整到了接近35摄氏度。
谢藤已经注射过不止一针镇静剂,刚才那位可能跟谢藤有远亲关系的粗暴斯拉夫医生也已经来过,给谢藤注射了一些闻哲根本判断不出品类的药剂,让他在短时间内只能像具没有意识的尸体那样,一动不动地蜷缩在那张圆形床上。
闻哲站在床边,俯视着谢藤过于诡异的睡姿:全身赤裸。脊背像落入热油的虾那样弯曲,双腿盘起相交,双手交叉于胸前,脑袋深埋在双膝。
闻哲抬起头,环视四周的环境,很快再度回到谢藤身上,反复几次后,他迅速得出了结论:这里的确是子宫。
这已经不是幼稚与否的范畴,而明显是一种治疗心理创伤所必要的环境。
因为一般人要从3岁才会开始记事,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记事的幼童就不会遭受心理创伤。尤其是那些2岁以前造成的创伤,通常会以其他的、近似于本能的形式存留在身体里。例如:小时候从来不喝蔬菜汤,长大后就会极端厌恶蔬菜的味道。问题是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进行常规意义上的治疗,只能回归到更早的环境中,进行心理倾向的重新塑造。
子宫无疑是最适合进行这种引导的源头。
可问题到底是什么创伤,能追溯到那么早?闻哲无法从谢藤此前的言行里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生活助理不知何时已经安排好一切。他一手拿着无袖与短裤,另一手端着盛有食物的托盘,回到闻哲面前。
闻哲看着对方在三十多度的环境里依旧戴着口罩、穿着一丝不苟的装束,只觉得不可思议。他迅速换好了衣服,接过托盘里的汉堡与橙汁,毫不挑剔地送进饥饿的胃袋。
橙汁是冰镇的,稍事缓和了炎热对闻哲的煎熬,让他的脑子恢复了一些活力。
“观察能力很出众。”生活助理突然用英语说,“我指——你的。”
不是疑问句。闻哲看着对方想。他忽然意识到谢藤某些奇怪的说话方式很可能就是从生活助理这里学的。
助理站在距离闻哲不远位置的床的另一侧弧线边,以复杂的眼神盯着谢藤,但他说话对象却是闻哲。
闻哲看向助理的同时对方也看向了他,带着审视、评判、权衡以及不确定。他在思考自己是否应该信任闻哲,又是否应该说出谢藤的秘密。
良久过后,他选择只留下一句“如果他又发病就用力踩踏地板,我会带着医生上来”,就果断地转身离开了。
闻哲完全能理解对方的犹疑,毕竟赢取陌生人的信任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而他来到谢藤身边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当然不足以赢得他周围这些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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