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个弟子都是去听早课的,可渚幽不是。
出了院门,撼竹紧张兮兮地来回看了一眼,虽还是站得腰直背挺的,有点师兄的样子,可眸光却闪躲得很,一看就鬼鬼祟祟的。她道:“尊主,我们真要去听早课么。”
没必要,着实没必要,这凡间宗门的早课有什么好听的。
“你带着她去。”渚幽见长应又想牵她,连忙先声夺人地将那只变得粗糙的手抓了个正着,还一把塞进了撼竹的手里,说道:“无需担忧,不会被人看出来,你只须看住她便行。”
撼竹没说话,她不就是怕这龙惹事么。她冷不丁碰到渚幽塞过来的那只手,登时被冻了一下。
虽说这手已不是先前那软软嫩嫩的,可却仍旧透着凉,似是连这躯壳里流淌的血都冻住了一般。
渚幽以为她是怕了这些凡人,险些无言以对,“好歹是个魔,修为比这些凡间弟子不知高上多少,她若惹了事,你还怕摆平不了么。”
撼竹心说她还真不行,这龙要是忽然长出了角,忽然变回了原形,又亦或是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整个华承宗不就全知道她是龙了?这些天上的神仙,不就正在寻这龙么。
“她的龙身在我的芥子里,兴不起风也作不起浪的,莫怕。”
渚幽垂头看了一眼她所占着的这躯壳的手,想了想变出了一把折扇来,摇扇时与山下纨绔别无二致,这才装得更像了一些。
撼竹自知推拒不了,只好应了下来,却慢腾腾地放下了长应的爪,龙爪这玩意,她可不敢乱抓。
长应冷着脸,万没有想要自己的手会被拉开。她连看也不看撼竹一眼,分明是不想与她同行。
“你乖一些,回去给你糖吃。”渚幽不会哄什么小龙,但丹穴山上的凤凰,幼时似乎都喜吃甜一些的零嘴。
长应讨价还价,但脸色沉得不像是还价,倒像是要人命一样,换了张脸后,脸上的戾气更明显了,“不要糖,要别的。”
还瓮声瓮气的,嗓音着实粗。
若非知道这躯壳里的是她的龙,渚幽肯定会将这冷脸撒娇的凡人给弄走。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迫使自己不去注意长应如今的这张脸,慢腾腾开口:“要什么……”
她还真不信,这龙还能「要」出点什么花样来。
“给我一些灵力。”长应凉飕飕开口,又语气干巴巴地补上两个字:“你的……”
撼竹像被人打了一棒槌,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要灵力要得如此坦然自若,且还是向她家尊主要的。
渚幽一哂,浑不在意地答应下来:“允了……”
长应这才缓和了神色,回头对撼竹说:“听早课……”
撼竹虽心觉震撼,可又略微同情起这小龙,到底还是太单纯了些,魔说话哪有什么说到做到的,出尔反尔才是魔。
渚幽甚是满意,唰一下将纸扇给摇开了,到底还是亲手孵出来的龙,属实听话。
被遗弃在院门外的一魔一龙吹着寒风,发丝凌乱地面面相觑着,遍天的雪仍旧下个不停,似乎要下个天荒地老般。
撼竹不敢开口,长应也是个话少的,尤其对着这侍女,更是无话可说。
而穿着华承宗弟子袍的另一人早早飞远了,连一刻也未多待,走得极其干脆。
扶风而行的渚幽回过头时,恰看见那占了男修躯壳的小龙眸光淡漠至极,压根不像稚儿。
华承宗里数座塔直抵云霄,白玉天桥高悬,其上白雪飘摇,朔风如饕餮怒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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