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5,1号地堡
唐纳德回到自己的房间时,一个塑料袋已经在他的床上了。他关上房门,将走廊上纷扰的脚步声和办公室里的闲聊声挡在了外面。待他再去寻找门锁时,却没能找到。这不过是工作区域里一间孤零零的卧室,一个供人随时待命、一呼即至的地方。
唐纳德想象了一下瑟曼待在这儿,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样子。随即,他想到了靴子上的名字,这才意识到他其实根本就用不着想象。这一幕,正在上演。
轮椅已被移走,一杯水被放到了床头柜上。他将艾伦给他的文件夹抛到了床上,坐到它们旁边,拿起了那只奇怪的塑料袋。
“轮值”,只见上面写着这两个字,用的是大大的印刷字体。透明的塑料已被压出了深深的折痕,一副鼓鼓囊囊的样子,不知里边装着何物。唐纳德将塑料封口滑向一侧,揭开了袋子。倒转袋口,伴随着一阵叮当声响,就像两块狗牌相撞发出的那种声响,一条上好的链子蜿蜒而出,犹如受惊的蛇。唐纳德仔细看了看那链子上的铁牌,原来是瑟曼的,表面坑坑洼洼,很薄,并没有妹妹身份牌上的那种橡胶边缘,更像是古董。它们原本也就是古董。
接下来,便是一把小小的折叠刀。刀柄像是用象牙制成的,但也有可能是赝品。唐纳德拉出刀刃,试了试,两侧一样钝。刀尖折了一段,像是撬什么东西所致。这东西看起来更像是一份纪念品,已没有了使用价值。
其余的,便只是一枚硬币了,二十五美分。蓦地见到这么熟悉的形状和分量,唐纳德不由得感到一阵窒息,想到了整个文明,整个消失的文明。如此浩瀚的文明,想要擦除干净似乎是不可能的。可他随即又想到了那些罗马钱币和玛雅钱币,它们不都一齐进了博物馆么?他一遍遍地翻动着那枚硬币,思忖着。此刻自己手里所拿的,不过是一个来自于那个已化为灰烬的世界当中的廉价小饰物。真正奇怪的地方是,原本应该是人亡而文化不亡,可现在,却恰恰相反。
他一遍遍地翻动着那枚硬币,突然眼前一亮,看出了它的不正常:两边都是人头。他笑出了声,又仔细看了看,怀疑它是一个用来捉弄人的物件,但又觉得它是真的。其中一面有一段隐约的弧线,想必正是轧过钢印的痕迹,只是现在模糊了。一枚不合格产品?兴许,是瑟曼在财政部的某个朋友送给他的礼物?
他将那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想到了安娜写给她父亲的那封信。在这个袋子当中,他竟没能找到一个写着日期的小盒子,这让他颇有些意外。那封信上明明写着“紧急”二字,而且还提到了一个日期和一个盒子。唐纳德将那只写着“轮值”的袋子叠好,压到了杯子下面。走廊上的人们来去匆匆,整个地堡都是一幅慌乱的景象。他在想,若是真正的瑟曼在此,这位老人是否也会在走廊上风风火火地来了又去,他又会大声吆喝什么样的命令,关掉哪座地堡,取谁的性命。
唐纳德对着自己的臂弯咳了咳,嗓子有些刺痛。有人将他莫名其妙地推上了这个位置。不知是厄斯金,还是坟墓中的维克多?抑或,是一名别有用心的黑客?他百思不得其解。
拿起那两个文件夹,他想到那份被一个消失在视线之外的人所引发的慌乱,想到了另外一个地堡深处正在酝酿的动乱。这些都不是他感兴趣的问题,他暗想。他想知道的是自己为何会醒来,甚至为何还活着。在那些墙壁之外,到底都有些什么?所有班次都结束后,这个世界又会变成怎样一番模样?这些被困地下的人,真有脱困的那一天吗?
一想到最后一班终结之后的情形,他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总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到目前为止,他剥开的每一层似乎都隐藏着谎言,而且他相信还远远不止这些。兴许,那人之所以要将他放在瑟曼的位置上,为的便是让他继续挖掘。
他不由得想到了厄斯金,想到他说的人们希望能有他这样的人来管理的话。或者,这话原本是维克多对厄斯金说的?他记不得了。他拍了拍胸口,那张身份识别卡还在。有了它,之前那些对他紧闭的大门便会全部为他敞开;有了它,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他现在真的已成为了那个执牛耳之人。他有自己的问题要去解答,而现在他所处的位置,最合适不过。
唐纳德再次对着臂弯咳了咳,嗓子当中的那份刺痛挥之不去。他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伸手去拿杯子。喝了几口水,他开始看了起来,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留下的隐约痕迹——臂弯上的几点淡淡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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