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号地堡
米什的下行速度创造了新纪录。楼梯上行人稀少,这帮了不少忙,不过他一路上并未追上坎姆,这并非什么好兆头。这小子想必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要么就是米什在这小子去上厕所时,刚好超过了他。
来到物资部外面的平台上,米什停了停,调整了呼吸,抹了一把脖子上面的汗珠。他依然没来得及冲澡。兴许,等他找到坎姆,干完机电部这一单之后便可以洗洗,再适当休息一下了。底层物资部兴许会有他的换洗衣服,然后他就可以想想罗德尼的事了。太多事情需要去想,不过这样也好,将他的心思全都从生日上面转移开了。
物资部内,有五六个人正等在柜台前。没有坎姆的影子。这小子如果真的已经到了这儿,然后又离开了,那他肯定是在飞,而且想必已往下走了不少路程。米什轻轻拍打着脚尖,在队伍后面等待着。终于到了柜台前,他张口便问乔伊斯,一如怀克教的那般。柜台后面的男子指了指柜台另外一头一名扎着长辫的壮硕女子。米什认得她,许多资讯部定制的装备都由她经手。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她处理完了前一位客户的事,这才问她有没有怀克名下的包裹。
她朝他眯起了双眼。“你们运送部有毛病吧?”她问,“那一单已经发了。”她挥了挥手,示意下一位上前。
“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它送去哪儿了?”米什问,“我是来接替另外一个伙计的。他……他母亲病了,说不定撑不下去了。”
这谎撒得连米什自己都皱起了眉头,而柜台后面的那名女士则撇了撇嘴。
“麻烦你了,”他恳求道,“这事儿真的很重要。”
她犹豫了一下:“送去六层下面的一间公寓了。我没有具体的门牌号,在运送单上。”
“六层下面。”米什知道那一楼层。一百一十六,除了其中几间公寓在打擦边球售卖东西之外,其他的都是居住区。“谢谢。”他说完,拍了柜台一掌,匆匆走向了出口。反正,刚好也在去机电部的路上。兴许他要送怀克的东西是太迟了一点,不过他可以问问坎姆,看看是否可以代他去送,让他休上一个带薪假以作回报。要不,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自己的老朋友有了麻烦,他需要进入资讯部。如果实在不行,那便只好等待资讯部再有货物送往运送部的需求,然后第一个把它接过来。不过,他希望罗德尼能够等上那么长时间。
他走下了四层,满脑子都是各种各样类似的计划。就在这时,一声爆炸声传了过来。
楼梯猛地一歪,像是要被掀翻一般。米什“砰”的一声砸在了栏杆上,差点从上面翻了下去。他用双臂紧紧抱住颤动的钢铁,稳住了身体。
只听得尖叫声、呻吟声响成了一片。他将头探到栏杆外面观察,只见两层楼下的平台被硬生生地从楼梯上扯了下来,伴随着一连串钢铁的呻吟和惨叫,那平台整个儿被扯下,翻滚进了下面的深处。
不止一个身影随着它坠了下去,在空中打着转。
米什将目光从那骇人的景象上拉了回来。在他下面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名妇女跪在地上,双手着地,正用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米什。远远地,又传来了一声什么东西坍塌的声响,远得有些叫人难以置信。
他很想说,他不知道。他脑海当中的问题,同她目光当中的一模一样,在伴随着爆炸声回荡。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已经开始了?
他想要往上跑,远离爆炸,可下面又传来了惨叫声,一名运送员有责任帮助任何在楼梯上需要帮助的人。他将那名妇女拉起来,嘱咐她向上跑。空气当中已经充满了呛人的浓烟,眼前朦胧一片。“走!”他催了一声,随即迎着汹涌而上的人流,朝着下面盘旋而去。坎姆就在那下面。朋友送货所去的地方以及爆炸的发生地,在惶恐的米什看来,还只是一个巧合。
下面的平台上挤满了人。住户和店主们纷纷涌出门,大着胆子在看着下一层的惨状。米什挤了过去,大声呼喊着坎姆的名字,四处搜寻着自己朋友的身影。一对衣服皱皱巴巴的夫妇踉跄着挤进了平台上的人群,抱住了栏杆和彼此,眼神一片空洞。四处都不见坎姆的影子。
他飞也似的绕着中央立柱,向下一连拐了五道弯。平时落地无声的双脚慌乱地拍打着梯板,一圈又一圈。这一层刚好是坎姆要来的地方,对不对?六层楼下。一百一十六层。他会没事的。他必须没事。随即,那些人从半空中坠落的画面再次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这幅景象,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坎姆肯定不在他们当中。这小子做事情向来不是迟到便是早到,从来就不曾准时过。
他转过了最后一道弯,只见下一处平台所在的地方只剩下了一个硕大的缺口。主旋梯上的栏杆被整个儿向外扯出,这才断裂开来。其中几级梯板已被从中央立柱上拽了下来,米什觉得自己在不由自主地滑向边缘,下面的万丈虚空,在拉扯着他。外面空空荡荡一片,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他的坠落。脚下的钢铁是如此光滑。
穿过一片被撕裂的缺口和扭曲的钢铁,便见到一百一十六层的大门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堆坍塌下来的水泥和几根黑黝黝的钢条,犹如一只手探向了早已消失的平台。废墟之外,白色的粉末正在簌簌飘落。令人诧异的是,在那片由尘埃组成的幕墙之外竟有人声:咳嗽声、大叫声、呼救声,交织成一片。
“运送员!”只听得有人在上面大喊了一声。
米什小心翼翼地滑到已扭曲变形并歪向外面的梯板边缘,抓住了栏杆的断裂处,只觉得烫手。他探出身,看向了上面十五米开外的平台,寻找着那个叫他的人。
一见他探出头来,脖子上面系着汗巾,立刻便有人指向了他这边。
“他在那儿!”只听一名女子尖叫了一声。此人是一名幸存者,他下来时曾踉踉跄跄地从他身旁赶了过去,双眼当中尽是慌乱。“运送员干的!”她嚎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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