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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1页)

三十

世界最大的单体卫星厅——浦东机场卫星厅三期融资、W航空公司并购巴西机场,这两个项目赵辉竟不假思索便接了下来。“想做点儿事情,”他对吴显龙道,“不光为自己,为家里人,为几个小的,也为S行。往大里说,也希望上海越来越好,国家越来越好。”

国胜基金的上市答谢酒会,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级宾馆举办。顾总和赵辉都在被邀请名单里。S行多年的合作伙伴,公募或是私募,行里一大半基金都是与国胜合作。老总姓于,四十出头,却已是这行的老人了。国胜连着几年销量排在全市前三,稳稳的一线基金公司。

顾总与于总很熟,一直在角落里聊天。赵辉到餐台拿饮料时,瞥见吴显龙从门口进来,挥了挥手,叫声“阿哥”。吴显龙走近,拿了杯饮料,朝那边努嘴:“小于快拜顾总当爹了吧?”赵辉笑笑。吴显龙朝四周看看,压低声音:“不是S行,国胜现在也就是个三线小公司,别说上市,连吃饭都难。”赵辉道:“人也是聪明的。”吴显龙道:“聪明人多了,还要看胆子大不大。”赵辉停顿一下:“老薛胆子也大。”吴显龙道:“那就剩最后一条,看运气了。这世界不管什么行当,到头来全是靠天吃饭。”

赵辉知道吴显龙对国胜有点儿心结。当初他在青浦贷的那几笔,全是通过国胜发售定向基金。上面指定的,没的选。国胜有一阵资金链不稳,差点儿关门跑路,好不容易才稳住。违规那些就不提了,也不止他一家如此,人人心知肚明,不说穿罢了。吴显龙上了年纪,对那些太张扬的人便有些看不惯。尤其在这人手里也吃过苦头,几亿险些打水漂,还落个不明不白。过去的事不提了,这行的规则是,永远捧着强势的,好坏不论。但终归心有余悸。面儿上还是一团和气,否则也不会来参加酒会。

于总见到他,立即迎上来:“多谢吴总捧场。您气色不错,越来越有范儿了。”于总是北京人,一口地道京片子。

“最近野山参吃得有点儿多。”

“哎哟,那也不行,秋天了,您当心上火。”

“没事,上火了再吃西洋参。做我们这行,都是先管眼前太平,后面的事,走一步算一步,见招拆招。你懂的呀。”吴显龙笑笑,见不远处有熟人,打个招呼,过去了。

离开时,赵辉在楼下遇见陶无忌。原本说好让陶无忌也来的,但他没进去,只在大堂等着。赵辉特意向顾总介绍陶无忌:“就是审计部的那个孩子,去年分来的。”顾总说了些鼓励的话:“赵总跟我提过好多次,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早就想郑重见一回了。小伙子越长越精神了。”赵辉奇道:“您见过他?”顾总道:“救人那次,倒吊在二十三楼的,不是他吗?网上还有照片,各种角度的。我还点赞了。”几人听了都笑。

送走顾总,赵辉问陶无忌:“为什么不进去?”陶无忌道:“我在楼下等着就行。”赵辉看他:“现在不像我们那时候,年轻人多见见大场面,多认识一些人,没坏处。”陶无忌道:“我知道,您是为我好。”赵辉笑了笑:“我是单相思。‘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陶无忌坐赵辉的车回去。外面下着雨。今年秋天雨水特别多,连着几周都是滴滴答答。一场秋雨一场寒。赵辉忽说起李莹,说她并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在她之前,他交往过两三个。“早来的未必就是对的,分开也不见得是坏事,是给合适的人腾地方。”他朝陶无忌微笑,不再往下说。陶无忌猜他已经知道了。与苗晓慧正式分手不过几天工夫,行里便传开了,被视作一桩攀高枝的典型失败案例。陶无忌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避开赵辉的目光,笑笑。赵辉停顿一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他给赵辉看手机里的视频——赵辉与吴显龙在车里说话的那段。赵辉惊讶的神情在脸上蔓延开,还未说话,陶无忌已飞快地把视频删了。两人沉默着。空气有些凝结。赵辉干咳几声,问他要不要喝水。陶无忌说不用。他便自己拿了瓶水,拧开,抿了一口,还是干咳,喉咙有些难受,什么也咳不出来。陶无忌说:“您在前面放我下来就行,我从后门进去,省得您绕了。”赵辉说:“绕一段没事。跟你多聊会儿。”

回到家,陶无忌看手机,一连串未接电话,除了苗彻、蒋芮,还有苗晓慧,连打了三个。应该是蒋芮告诉她的,分手那天他一宵没睡,高烧发到四十度。这两天电话一直不断,他都没接。别人再怎样安慰都是多余的,关键还是看自己,要自我排解。刚才,赵辉这样劝他。“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陶无忌差点儿这么说,忍住了。那晚苗彻对他说“对不起”:“其实,我倒是越来越不讨厌你了——”苗彻说到一半停下,应该是觉得这话没名堂。放在那个时候,换个脾气差的,促狭话就扔过去了。陶无忌也想扔,积聚了一年的情绪,不管是怨气还是别的什么,想全部释放出来,否则人会疯的。那时候骂娘应该也没关系的。

有人拿钥匙开门。他猜是苗晓慧。门没反锁——果然是她。包放下,她递给他一块巧克力:“吃不吃?”他认得巧克力的牌子。大学里,她第一次跟他说话,就是问他巧克力吃不吃。她一直喜欢这个牌子,口味没变过。她是个念旧的姑娘,甚至有些婆婆妈妈。他曾经开玩笑,说她是傻大姐的脸蛋,老太婆的脾气。很长一段时间内,陶无忌觉得如果他和她之间有一个人会变心,那也多半是他。她像个小妹妹那样依恋着他,无话不说,他俩之间没有秘密——他想到这,便觉得别样的窝塞,比悲伤还悲伤的感觉。

“是我不好。”她道。

“没什么好不好的。”他摇头,“这种事没标准答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苦恼地说,“我本来以为会一辈子喜欢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慢慢地就喜欢上别人了,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他朝她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吐了吐舌头。他把巧克力还给她:“我不吃。”她道:“吃吧,我多得是。”剥开包装纸递到他面前。他只好接过,塞进嘴里。她没变,还是那个单纯的女孩。对于两个刚分手的男女来说,此刻的气氛友好得有些别扭。她居然还向他建议:“胡悦不错啊。她跟程家元已经分手了,你可以去追她。”陶无忌仔细辨别,确定她完全不知道胡悦暗恋他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帮你介绍别的女孩。”她很认真地道,扳手指,向他细数研究生同学里合适的对象,有些他认识,有些不认识。她完全抽离出原先的身份,站在一个纯粹的朋友的立场上,给他择偶的建议。某某某,家里条件一般,可是漂亮啊,身材也性感,你们男人不就喜欢这个吗?某某某,长相普通,父亲却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妥妥地可以少奋斗十年。还有某某某,性格比胡悦还要好,会做饭会织毛衣,标准的贤妻良母。——忘掉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爱上另一个人,还有什么比介绍新女友更有诚意的道歉方式呢?陶无忌又好笑又悲凉。被这样的女孩甩掉,似乎连生气都找不到由头,反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人家说了,不爱了,那又有什么法子?便是夫妻间,说离婚也离婚了,何况只是男女朋友?“爱”是个狡猾无比的字眼,既无上限亦无下限,蜜里调油时能上天入海,分手时便一文不值。全凭一张嘴,爱,或不爱。就那么简单。旁人摸不着看不见,也管不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再委屈也只得忍着,无处申诉。

“那个男人,”陶无忌停了停,“——是不是挺好?”

她点头,几秒后笑笑,又加上一句:“你也挺好的。”

“我没有他好。”陶无忌居然还客气了一下。

“差不多,你们各有各的好。”她道。把房门钥匙放在他面前。还有戒指。

这个夜晚,因为苗晓慧的造访,这段戛然而止的恋情,镀上了一层说不清的颜色。像是铁锈色,一沉到底;又像是那种镶满亮片的舞台服,光芒在表面凸起,大片大片的,看不分明。倒让人暂时忘却伤心了,而是陷入沉思。陶无忌想起赵辉说的:“有时候我反而盼着周围全是坏得生蛆的人,那样倒也干脆了,待人做事也方便了。怕就怕人人都有一番道理,说出来也觉得没错。不好不坏,凑起来便成了一堆烂摊子。这时候,你恨不得有架飞碟从天而降,让外星人抓去,那样才好。”赵辉说这话时,一声轻叹,摇头,笑容却依然清澈。他对陶无忌说,有些事情,早经历比晚经历要好。年轻是本钱,底子好,复原得快。老了再挨一刀,便难挨了。陶无忌说:“就跟打预防针差不多,有些针是终生免疫,越早打越合算。”赵辉微笑:“没错,是这个道理。”

“我跟赵总很谈得来。”苗彻向他摊牌那天,陶无忌这么说。

“那就去吧,”苗彻道,“真心话,不是嘲你。”

“赵总比你有人情味,一看就很有涵养,谦谦君子。”所以说酒是个坏东西,很要命。

“没错,你总结得对。去吧,我祝你一切顺利,芝麻开花节节高。”

“嘲我?”

“说了是真心话,不是嘲你。”

“一听就是在嘲我。”他坚持。

“那你要我怎么办?跪下来求你?”苗彻忍不住提高音量,做了个“逐客”的手势,往外赶,“去吧去吧,哪里好就去哪里。我祝福你。退一万步讲,你这样的人将来当上行长,总比那些戆大关系户要好。我是为S行着想。所以,再说一遍,这是真心话,不是嘲你!”

“上海人为什么说‘嘲’,而不是‘嘲笑’?”他很认真地请教。

“哎哟!”苗彻朝天翻个白眼,露出苦相,“因为上海人会过日子,能用一个字说清的,绝不浪费唾沫说两个字。”打开门,一把推他出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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