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毕竟还是初中生。更何况松子非常相信老师。
从裤子口袋里取出手绢,使劲擦了擦脸,浅井夫人吐出一口颤抖的气息:“校长先生,现在想来确实是有点怪。我出席了节目播出后召开的家长会,听警方说那封举报信有问题,回来就告诉了松子。松子相当震惊,就像听到一件了不得的大事,还说警察真厉害。”
松子之前应该从未像佐佐木警官那样思考过。这也难怪,在警察方指出这一点前,津崎校长自己也没有想到。
松子大概是在这时注意到的:树理会不会对自己撒了谎?她很苦恼,左思右想,最终决定去向树理本人证实,了解真相后,再向母亲和盘托出。
“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浅井夫人的声音仿佛呻吟,“也很大度,因此遇事会欠点考虑。这一点和我很像,只要是自己信任的人说的话,会不假思索地相信的。”
“这种情况,”津崎校长说,“成年人也会有。”
更何况松子把友情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朋友要她保密,就连父母都会瞒着。她正处于这样的年龄。
“都是我处置不当。”津崎校长双手触地,拜伏在松子的遗像前,“应该早点找三宅谈话。如果尽早采取措施,事态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浅井夫人攥紧手绢,靠近津崎校长,问道:“校长先生,如果那时树理向松子坦白举报信的事,会怎么样?她们会停课或退学吗?”
津崎校长刚想说“哪有这样的事”,浅井夫人已经迫不及待地继续说下去了:“即使不让她上学,甚至去面对警察,我都无所谓。只要松子活着,我什么都无所谓!”
说完,浅井夫人坐不住了,趴在了地上。丈夫抱起她,带她离开了。松子的灵堂里只剩下津崎校长一人。他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好像冻僵了似的。
松子的父亲回来后,在津崎校长和松子遗像之间坐下:“三宅她会怎么样?”言下之意似乎是: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包庇她吗?
“浅井先生……”
津崎校长不得不提醒他,可他并不想听。他双手抱头说:“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松子是自己扑到汽车跟前去的。有人看到了,这一点肯定没错。我知道。我知道啊!”他的嗓音沙哑,仿若哀号,“松子当时一定非常伤心,非常恐惧,才忘记突然闯到路上会有危险。估计一心只想着快点逃回家来。”
不是自杀,是事故。
“但这和被人杀死有什么两样呢!是不是这个道理,老师?”
津崎校长无言以对。
“受害者不只是我们,也不只是松子。老师,那位司机同样是受害者。难道不是这样吗?”
他曾来到浅井家,哭着下跪。年龄与浅井夫妇不相上下,家里也有与松子同龄的孩子。
“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叩了无数次头。我们于心不忍,对他说‘这不是你的错’。可即便得到我们的原谅,那位司机仍会为撞死松子而抱恨终身。”
善良的浅井松子不会希望这样的结果。津崎校长看着松子的遗像,心中暗忖道。他似乎听到松子在说:老师,那位司机真可怜。
“听说三宅受过同学的欺负。不只是那三个不良少年,大家都讨厌她。我听内人说过。”
愤怒将浅井的脸染得通红。
“可是老师,不能因为这样,就容许她胡作非为吧?学校到底是怎样的地方,能容忍那种歪理吗?受欺负,被讨厌,那不管怎样都会是受害者吗?松子也被人欺负过,可她挺过来了。别人骂她胖妞,她都能笑脸相对。大家都是这样成长起来的,我和我内人也是这样。所以,我们……我们……”
泣不成声,真正的泣不成声。
“所以我们鼓励松子,让她不要输给那些无聊的嘲弄和恶作剧。这难道错了吗?要怎么说才对呢?老师,请你教教我们。”
浅井放声痛哭起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哭了。
津崎校长再次历数往事――与藤野凉子父亲的谈话,与佐佐木警官的谈话。
即使知道三宅树理是举报人,也不能轻易横加追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身行为的严重性,轻率地施压只会把她逼上危险的绝路。
柏木卓也之后,这所学校不能再出现第二个自杀者了。
这个判断错了吗?那时,津崎校长心中就没有一点“明哲保身”的念头吗?不是“不能再出现自杀者”,而是“再出现自杀者就麻烦了”。难道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有的,有过。所以他选择袖手旁观,接受佐佐木警官的建议,将一切都交给她办,好让自己轻松一点。
浅井松子的死就是津崎的胆小怕事造成的。
是我杀死了浅井松子――津崎校长在心中不断重复这句话。
结果还是有第二个学生死了。
“不知为什么,有个电视台的记者总是打电话来。”仍然气喘吁吁、泪流满面的浅井说道。
“是个叫茂木的记者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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