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很暖和,你别把自己冻着了。”
汪洋的闻到一股淡淡的腥气,结合刚才阿诺所说的稍一联想,惊道:“你、你不会杀了人吧?”
“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习性吧?”她面带笑意地反问。
汪洋重重地呼吸几口气,试着冷静克制地捋清思路。她镇定道:“榆烟,我大致上了解了你的遭遇,我理解你,也知道有些事已经不可逆转了。但是,拜托了,从现在开始,不要杀害任何人,不要去恃强凌弱,不要因为仇恨失了心志。你天性嗜血,没有关系,我来当你的血袋。但是如果某一天你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开始大规模地虐杀,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然后自我了结。”
奚榆烟很不留情面地笑出声。她软身贴拢她,双臂搭在汪洋肩上,两只手在后方钳刑似的交搭,殷红眼眸中悍戾尽显,语气却是酥软娇柔:“那你干脆现在就把我弄死吧,你能吗?”
“你不要这样子…
=请。收。藏[零零文学城]00文学城努力为你分享更多好看的小说=…”汪洋挣扎地想掰开对方的手臂,但无用,奚榆烟一旦较真,汪洋使再大的力气都是蚍蜉撼树。
“你以为自己耍点小聪明,一路拼拼凑凑,把我的身世摸了个大概,还知道了我仇家的七七八八,就很了不起了?”奚榆烟伏下身体,咬耳朵道,“你被叶老师骗了咯。这充其量只是一场戏作。把你诱骗到浮海山,她就更有理由把许杜笙的小娇儿引过来完成任务。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不知道你那位近友是谁吧?应该说你太傻还是该说你太信任我了?”
骗局?什么意思?她们两个之间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任务?什么任务跟许念一有关?
汪洋震惊地看着她,疑窦满脑,却只字不能言。
奚榆烟用手指搅绕着汪洋的发稍,轻轻地叙述:“我刚来新家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生素被杀的那一幕,还有在那个农庄受苦的经历,于是身心煎熬,阴郁自闭,阿泽,就是我的养令,请来了一个心理学医师疏导我,好巧不巧,她就是当初在镇恶寺作法的人。那个照片——你肯定看到过——也许它就在你的身上,上面的石碑,碑上的字符,功用都是为了牵制住我‘恶’的本性。那种做法确实有用,让我没再渴望鲜血,但是副作用就是,我会在大脑里无限地回放那些糟糕的经历,无法解脱。
“第一次我就把她认出来了,私底下她也坦诚了作法的事。作为心理医师的叶禅秋给了我两种方案:一是保持现状,用仪器和药物协助我对抗那些念头;二是打破石碑,解除牵制,用供血的方式来满足我的天性。我选择了第二种,因为不想让旧事束缚自己,我想获得自由。原以为她是真心想帮助我,很信任她,甚至把她当成朋友,直到养素的死让我彻底认清事实。
“那段时间叶禅秋故意减少供血量,少得可怜,根本满足不了,那些天脑子发热发昏,哪里也去不了,阿素就在家照顾我,有一天我实在受不了开始发狂,清醒过来时阿素已经死在我怀里。本来渐入佳境的日子一下子粉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叶禅秋根本就没有心存善意过,一切的根源只因为她的嫉妒心。她见不得我这样的人快乐幸福。我不太明白什么原因促使她这样,只是猜测或许跟她姐姐叶玄初有关。
“她没少跟我讲她的姐姐,那么不羁放纵的人,讲起她姐姐却完全成了另一副样子,像一个愁肠百结的深闺怨妇。看得出她俩感情深厚,却因为某些事情走了对立的路子,再也不能回到亲密无间的时候。”
汪洋静默地听完,细细地想了一阵子,说道:“你还没有讲,许念一为什么会跟你们有瓜葛。”
奚榆烟站起身,抻抻手臂,轻松回答:“她阿令耍了些小伎俩顶了阿泽属长的位置,让阿泽遭受了数年牢狱之苦,这个仇,我来报。至于她之于叶禅秋,就是一项被不情不愿交代的任务而已,具体是什么就不要好奇了。”
汪洋也站起了身:“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很简单呐,一,找到张应,杀了这个人渣,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二,找到许杜笙,在其最光辉的时刻把她拉下神坛,让她生不如死。”
“如果为了复仇,你不必走这个极端。”
“那小阿姐说说看,假如是你,你打算用哪种正义凛然的办法帮我制裁她们?”奚榆烟挖苦道,“我赖着活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不错的时机去‘报答’她们给我带来的种种磨难,您这个圣人就不要在这给我老生常谈了。”
汪洋闻言激动起来:“你这么做根本无法改变什么!只可能是永无止尽的叠加怨恨,让更多的人痛苦,拜托了,收手吧!”
奚榆烟看了她一眼,轻浮神情很快不见,眼中的戾气重新燃起。
“小阿姐……不是局中人,哪能懂得她的内心?不要自以为是地说些漂亮话了。这算是我拜托你。”
她幽幽说着,慢慢向前,把汪洋逼到离洞口几寸之地,伸手一推,同时说了句“再见”。那声音淡极了,适合用于放学路上同学间的相互告别。
~·~
汪洋跌下了狼洞。悲哀撕扯着她,反而使钝感增强,她连自己何时落底、位于何处都觉察不出。她蜷缩起身子,在一片昏天黑地中啜泣着,她好想将这一切变成一场梦,梦醒了什么也不要记起,平平凡凡过活下去就好。
满腔热情有什么用?美好的愿景贴了冷凳,通情达理有什么用?偏执的利刃穿心戳肺,那么多龌龊不堪的东西,凭一己之力如何去解决?
她能够摒弃污糟的从前,以她应有的骄傲姿态面对之后的日子该多好,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她存活的意义,是为了复仇,幼时起壁垒森严的信念几经扩大上升,达到了更为抽象宽范的层面——人类群体。阿诺电话里的噩讯初露了它的凶虐残暴。
她成了急流中的柏舟,失去了全部方向,茫然到多走一步都不愿意。深埋在底层的那个脆弱的汪洋在无人之境暴露无遗。
一只温暖纤柔的手绵绵地摸着她的头发和脸庞,力度是劝慰的,祛躁的,让汪洋自然地想起了一直视作偶像的素亲。
“阿素……”她睁开眼,小而轻地呼唤。
却是一位银发如瀑、眉目如画的毓子。而她刚才趴伏在面前这位毓子的双腿上。汪洋抬头,那双殷红的眼睛让其身躯兀地一震。
她急急地坐起身,问道:“你是谁?”
“别紧张,孩子。”毓子嗓音细润甘柔,不慌不忙地安慰着汪洋,“这里很安全,没人伤害你。”
毓子的脸,美好的五官,以及身上的穿着打扮,跟奚榆烟的很相似。她坐在水晶矮座上,座中央铺垫着墨色绒布,成了条长长的溪流,从座上淌下,流向更远的黑空。绒布上团团簇簇躺满了鲜花,蔷薇海棠,粉粉焰焰的,衬的毓子更加倩丽。
两侧竖立的花墙,较矮的花坛,争芳斗艳的各类植株……
汪洋环顾一圈后,呆愣了许久才从荒诞不经的混乱感觉中抽出。
那些花,不就是自己在奚榆烟庭院院里种植的吗?明明是才种下不久的种籽,怎么会这样?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空间。”毓子简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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