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城高耸的城门口,那名裸足的苦修士与城内那道如风般的黑影缠斗在一起,也正因为这样小石头才得以勉力窜出云中城,宋晓石跨出城门后疾步来到七绪身边,七绪缩在他怀里,像极了受伤的小兽,弱弱的吐出个字:“走!”而后又似用尽了全力朝着城门口的方向喊道,“你也走。”
于是那名苦修士也是疾退几步,狼狈的跌下了石阶,宋晓石一面背着七绪,一面又搀着大光头一路狂奔,没有方向也不知要往哪里逃,当他也体力不支的倒在地上时,七绪惊喜的发现这地方似乎就是去到云中城之前最后呆的营长,竟然还没被黄沙所掩,是上苍眷顾吗?
云中城的人并未追来,想必也是在遵照着那条没有城主之令,终生不得跨出云中城半步的变态规矩吧,宋晓石毕竟是会功夫的人,只是休息了片刻就稍稍恢复了点精神,而那个大光头则没这样走运了,他的后背被深深拉开一道大口子,不过小石头从他腰间也找出各式各样的药粉来,只是做了简单处理,回去之后还是要找个大夫看看。
而后七绪也问起那个大光头的来历,小石头却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他说在云中城的时候似乎就忘记了很多事,比如他是怎么和大光头遇上的,又比如他们是怎么来的云中城,七绪明白小石头这段记忆的空白兴许和那碗褐色汤药有关。云中城,如果可以不记得,未尝不是件幸事。
当那名苦修士醒转过来时,七绪又立刻换做另一副表情:“回去吧,永远不要再来了,也不要告诉任何人云中城在哪里,否则后果很严重。”她甚至逼着大光头发了毒誓,这些话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未免可笑,但苦修士还是一直点头称是。外界的人总把云中城看做是一所神仙居住的宫殿,而方才见得苦修士眼中对自己那种崇敬的眼神,七绪就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作了从仙宫里偷跑出来的小仙女了,更何况古人对于誓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是看得很重的,所以她相信大光头定会照着她的话去做的。
虽然二爹可以对她下重手,她却不忍心看到像云中城这样的地方陷入世俗的纷争中,想必到时候二爹会很头疼的吧,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么一点点了,七绪突然回转身朝着西边的天空叹了一声:“真是个可怜的人啊!”二爹因为害怕,所以画地为牢,所以宁愿一身凄清,甚至连最亲的人也不能够信任,这样的人是永远得不到救赎的。宋晓石和那个苦修士当然不会明白七绪心中在想什么,只是他们似乎也从未看过一张如此稚嫩的面庞上,会流露出这样慈悯的表情,苦修士眼中更是流露出一种虔诚的崇敬,仙人就是仙人啊,七绪却每每被他这种表情引得拼命忍住笑,都快内伤了,事实上她也的确伤得不轻,如果一路上不是小石头度给她真气,她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走出大漠的那一天。
回去的路也不见得比来时轻松,只是一路跟着大光头这个所谓“经验人士”倒也终于走出了沙漠,七绪猜想这个人一定连做梦都想找到云中城吧,也许尝试了这麽多次也未必成功,只可惜小石头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然她倒是好奇这两个人是怎么破了二爹的无相阵的。
大光头在河州城外就与他们分了手,一路朝着北方去了,再次遇上小石头总觉得他和从前有些小小的不同,难不成他以前都在扮猪吃老虎?不仅武功变厉害了连人都变八卦了:“七姑娘,你是怎么说动他来帮着打架的,那人看起来对与云中城也是垂涎已久,到底你许了他什么,他竟然甘愿抛掉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与云中城的人作对。”
七绪则是得意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在小石头面前挥了挥:“我只不过给了他本书,喏,这是给你的,我留着没什么用啦,你的话大概用得上。”看到小石头亮得像狼一样的眼睛,七绪就知道自己顺来的这两本书一定是好东西,当初因为看着书名比较牛所以就先藏起来了,走的时候也没忘记带走,送给大光头的那本是《莲花宝鉴》,前世东方不败的故事太过深入人心,而《莲花宝鉴》的名字又与《葵花宝典》相近,想想也许是个姊妹篇,这种东西不能留给小石头去冒险,那大和尚拿到后道像是捡了宝,不仅替他们打架还一路护送他们走出大漠,赚到了赚到了。
………【第三十三章 轻轻的我走了】………
漫天星空也因为她的离开而顿时显得暗淡无光,纵然装饰得再华丽的房间也难掩深入骨髓的孤寂,藏云的房间并未点灯,星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但恰恰是这样反倒叫他觉得心安,棋盘上凌乱的散落着些玻璃棋子,这是上回他和七绪并未下完的那局。
“是谁让你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虽是轻轻柔柔的腔调,但此际房内的空气都好似凝结了起来,跟随他许久的人自然嗅得出来,主上在生气,生很大的气,只因为他们打伤了那位大小姐,司马微微皱眉也在为黑鹰的下场感到担忧,只是身后的黑鹰似乎不若他这般紧张,面对主上那句并非问话的话,他倒应对得坦然:“主上曾经有令,任何到过云中城的人无城主令终生不得跨出云中城,如果黑鹰有什麽错的话,就是竟然让那三个人活着离开了云中城,这也是黑鹰一生最大的耻辱,如果不是司马大人他……”的确,当时如果不是司马的及时制止,七绪他们根本是很难全身而退的,对于黑鹰来说所要效忠的只有藏云一个人,至于别人的生死,都不在他的考虑范畴,而规矩是藏云定下的,他的想法很单纯,严格执行主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司马,你去看看吧,顺便给我带几句话给她。”藏云显得极为疲惫,又嘱咐了司马几句就让他们都退下了。
原本七绪是打算直接回沙洲去的,她心里也有太多的问题要跟老爹求证,只是河州的大夫说她身子太虚不适合长途跋涉,小石头在拿到那本秘籍后,并不像那些武痴一般一头钻了进去,只在第一天信手翻了翻后就收了起来,七绪也曾问过他,既然他有身好功夫当日为何不找宋家胖子讨公道,小石头却摇了摇头,说他并不想仗着武力去欺压他人,不然他不也成了宋胖子那样的人了吗?更何况很多东西不是说用武力胁迫就能讨得回来的。
说是静养,其实七绪大部分的时间也只是在对着床顶发呆,想着如果不是黑水寨遭遇屠城,那她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座土城做着她的大小姐,就算黑水寨的人再草包,一个孟狂怎么杀得光几千人,又联想到当日老爹在见到自己抢来的货物后,所表现出的焦躁不安,想来这场灭顶之灾难道还与自己有关?而老爹之所以不言明是怕自己心怀歉疚?这又是不是货主对黑水寨展开的报复?孟狂和那些人有关吗?太多的疑问锁绕在心头,也许老爹在见到那个扳指的第一眼就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吧,也许老爹一早就知道他们真正的仇人是谁吧,而依照老爹那样的性格还能沉得住气,那只能说明对方很强大,复仇大计只能从长计议,如果二爹知道这些,会不会帮自己去报仇呢,如果配备上云中城制作的精良武器,这世间还有哪支军队堪称敌手。
“大小姐在想什么这么入神?”七绪一回神,发现司马竟不知什么时候进到了自己屋里,她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如果是个采花贼那自己岂不是要遭殃了,住在隔壁的小石头难道也没察觉有人潜了进来吗?七绪原本是想大声呼救的,但穴道受制无奈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来,还真是阴魂不散啊,难道二爹真这么狠心要赶尽杀绝吗?
许是洞悉了七绪的想法,司马淡淡一笑将一粒药丸塞入七绪口中强迫她吞下:“如果我是来杀你的,眼下你早就是一缕孤魂了,对你出手其实……并不是主上的意思,希望你不要对他心存怨恨,黑鹰那小子太死心眼。主上有几句话要我带给你,虽然他也很想你可以留在云中城,但他更知道那里留不住你,你的世界在外头。他说你说得对,他也想在外头再建座云中城,这其中的意思大小姐应该能懂吧,还有大小姐身边那位小兄弟,老奴只是照规矩办事,希望小姐不要怪罪,小姐若是什么时候想回去看看主上就用这个。”司马将几只小竹筒放在七绪身边,七绪猜想云中城在外头想来也有一定势力吧,否则单凭这几个小信号弹,远在大漠中的人怎么能看到,不过在知道当日并非二爹狠心追杀后,心里也轻松了许多,或者潜意识里也是想这样去相信的,才会毫不怀疑的接受了司马的说辞。
司马临走前还说了他会经常来探望自己的,虽然因为小石头的事对这位大叔的印象一落千丈,但是能这样与那边保持这样的一种关系也是心满意足,更何况在得到二爹那样的许诺后,七绪立刻对未来的日子憧憬起来,好不容易穿越了,当然要轰轰烈烈的活一把。
有关于那块玉的事,二爹也没能作出解释为何暖玉背后的图形与云中城牌坊上的符号如此相似,他只说应该是件辟邪神器嘱咐七绪要好好保管,无意间二爹还提起过云中城的另一个名字,布达拉宫,他说这是娘当日见到云中城时脱口而出的四个字,单是听到这名字七绪心中就涌起一股莫名的崇敬,这块玉必定是与云中城有关的吧,也许十几年前的云中城真的就好像布达拉宫,所以娘才会脱口而出,难道这块玉是什么班禅的舍利?
又在河州呆了几日,早前自己用那蹩脚的毛笔字给远在沙洲的甘靖写了封信,听小石头说当日阿关已经随朱成勋他们回沙洲去了,还说当时阿关大哭了一场,真好奇当甘靖从关关口中听到自己的死讯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很快那边也有回信,甘靖说一边嘱咐他们不用担心银钱的问题,汇丰钱庄遍布天下,而他也一早就关照过了,并且他还提到自己即日就会赶到朱仙镇,等着与他们汇合。
如今七绪已经恢复了女子装扮,自然也不好再同往常那般骑马招摇过市了,更何况她身子还没好全,小石头于是就雇了辆马车,回想从沙洲启程的这一路,真的就好像做了场梦啊,把玩着手中那颗泛着珍珠光芒的小珠子,七绪也开始无比怀念起二爹的榨汁机和抽水马桶,二爹,如果害怕寂寞就不要再把自己关在那种地方了,西方的天空云霞变天,红彤彤的火烧云翻卷奔腾,七绪伸出手朝着马车外挥了挥,像是道别,又是在和同谁道别呢。
………【第一章 要做有钱人】………
马蹄声乱,挡不住的是一颗似箭归心,马车缓缓自龙阳关入关进入朱仙镇,七绪跳下马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是在同一片大陆上,但回到东晋的国土感觉就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宋晓石!”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关正咧着嘴冲这边奔过来,只是走到跟前望着七绪时神情有些古怪,“七,七少爷?!啊不,七姑娘。”虽然阿关有些疑惑怎么再见面的时候,七少爷就成了七姑娘了,但看到对方平平安安的回来心中还是一喜,毕竟那一路他早就把七姑娘看成是自己人了。
阿关的反应是意料中的事,并不是谁都能像小石头这么从容的,她也想往常那样跟阿关打招呼:“关关,怎么你大清早的就在这了。”
“其实我和我家少爷到了朱仙镇也有两天了,少爷在巡视这边的甘家商号,虽然少爷没说什么,但阿关却是每天都等在这里,想着指不定哪天就等到你们了,没想到今天真叫我等到了,七姑娘,其实大家都很担心你,现在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前世的自己就好像一棵飘零的孤草,没有人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也没有人在乎自己的死活,而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赚到太多太多了,她也从来没将阿关当下人看,此际心中的感动不是没有的,但脸上却只是淡淡一笑,就好像受伤的小兽,躲在无人的山洞疗伤太久,一旦有人嘘寒问暖伤口反而愈合得更慢。
原本以为甘家的产业除却汇丰钱庄,大都也只在沙洲城内,没想到甘靖竟然都把手伸到了朱仙镇这座边陲小城,而今他们歇下的那座君悦客栈正是甘家名下产业。朱仙镇地处两国交界,两国商人通常不被允许进入到各国内陆,是以边陲小城就成了两国间对外贸易的枢纽,而任何一个嗅觉敏锐的商人都不会放弃这块肥肉,甘靖那个赚钱狂更是如此,不多会就见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君悦客栈,不知情的人,反倒会以为今日自西秦归来的人是他。
“回来了?”虽然料想他在见到自己后必不会如阿关那般大惊小怪,但也不至于这么冷淡吧,既然他问的是句废话,七绪也随意嗯了一声,之后两人间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阿关识趣的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拉走了宋晓石,宋晓石原本吃得正高兴,突然间被阿关拉走也是满脸疑惑,阿关则是一个劲哄着说要带他去更好的地方,两人才你一言我一语的走了出去。
“老爹他还好吗?”
“柳老大他在你走的那天也走了,而后写了封信回来说是去访友了,归期不定要我照顾好你,这一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找到那地方?”老爹竟然是和自己同一天离开的沙洲,访友?这是不是他没有跟着自己的理由。当然她还不及细想,她知道甘靖一定会问起云中城的事,她不想骗他,但她也知道这世上的人几乎都无法抵御云中城的诱惑,他也不想任何人扰了二爹的清幽。
七绪只是浅浅一笑也不作答,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方锦盒递给了甘靖:“送你的,知道你喜欢扮白马王子,这东西你一定喜欢,也算是造福洗衣大婶吧。其实也不是什么宝贝,只是我也试验过了,但凡带着这颗珠子在身上,好像就不容易弄脏衣服。”她知道甘靖是有洁癖的,在甘府的时候更是诧异他一天几乎要换三套衣服,还总喜欢穿白色这么容易脏的衣服,当时就万分同情洗衣的大婶,这珠子自然也是从云中城顺来的。
“辟尘珠?”其实只要看到这颗珠子甘靖也就算是找到了答案,这种只在传奇中看到的宝贝又岂是凡间俗物,那丫头的运气不可谓不好啊,甘靖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不忘道了声谢。甘靖虽然是个头脑很好用的商人,但有时候也会和那些市井小民一样傻到去相信传说,在他眼中云中城应当是座拥有无数宝贝的仙宫,七绪见他望着辟尘珠时的眼神,与那个大光头看到《莲花宝鉴》时的眼神一样,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其实云中城也只不过是间比较大的房子而已,里头住着的大叔竟然这样就骗了全世界。”
甘靖虽然好奇得很,但也感觉得到对于云中城的事对方不想再提,于是话锋一转:“柳老爹也没说去了哪里,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还要去京都投靠亲戚吗?”
“老爹不在人家又不认得我,说不定就把我当乞丐一样给轰出去,京都我是人生地不熟的,留在沙洲最起码我还认得你嘛,我的想法其实一直没有改变过,我要做个有钱人,靠我自己养活老爹。”尽管老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靠自己,但老爹曾经说过的话也一直回荡在耳边,如果说人有什么理想的话,那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天可以不用抢掠任何人,不用约束任何人,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想法不错,只不过生意场上很多东西不是你想当然的,面对那些老狐狸你还嫩了点,更何况照你的脾气搞不好遇上个刁蛮点的客人你会忍不住把人家揍成猪头,其实女孩子家家的将来找个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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