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楚央被清晨的鸟鸣唤醒的时候,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在何处。
他歪着头睡在一张扶手椅中,身上盖着毯子。一束阳光从竖长的窗户投射进来,在深蓝色的波斯地毯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空旷清新的味道,与那鸟鸣声融合得恰到好处,另一切景象都愈发清澈明亮。
楚央忽然想起自己身在何地。昨晚他和白殿赵岑商来到了这儿,看到了林奇躺在……
他一把掀开自己的毯子,快步走到那张四柱大床边,掀开帷幕。林奇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被褥中间,若不是胸脯的起伏,难以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楚央的心头溢出丝丝缕缕的痛楚。他坐在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林奇干涸内陷的脸颊。林奇的身体很冷,冷得不像活人。他于是爬到床上,挨着林奇躺下来,将手换过林奇的腰身,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传递过去一些温暖。
林奇的身上弥漫着一股衰败的味道,一股在老人居住过的房屋里才会问到的特殊味道。楚央闻着,愈发觉得鼻间酸涩。林奇一个人在这阴冷的庄园里,到底挨过了什么样的痛苦?
雷蒙德说,林奇是在周日才开始尝试强行闭合封印的。
就在他问林奇什么时候回来之后……
他忍不住想,林奇是不是为了赶在周末回来,才开始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冒险的?
但是雷蒙德又有提到“老爷”……林奇的父亲。
白殿他们似乎对林奇的父亲十分忌惮,讳莫如深。就算楚央问,他们也只是说,到时候等林奇好了,让林奇自己告诉他。
林奇的父亲显然已经离开了,楚央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狠下心丢下在这种状况的儿子离开?如果他真的能强行闭合连林奇自己都无法闭合的封印,说明他的观测里是高于林奇的,那么他难道没有什么办法治疗帮助林奇吗?
再说他怎么下得去手?
思及此,即使他还没有见过林奇的父亲,却已经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怨愤。即使他知道他不应该妄下结论,但非理性的感情又怎么能够这么容易控制。
楚央想不明白,每当他以为自己更了解林奇一些了,每当他以为自己离林奇更近一些了,总有一些事发生,会让那距离骤然又变得遥不可及。
此时房间的大门忽然被敲响,他听到白殿在外面问,“楚央,你怎么样?”
楚央拉开门,却见白殿担心地望着他。楚央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大概十分狼狈,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凌晨的时候才打了个瞌睡,隐形眼镜都忘了摘,现在定然是双眼血红,头发蓬乱的样子,说不定和林奇不相上下了。他扯扯嘴角,“我还好,你们休息的好么?”
“你还有心思问我们?你都快变成僵尸了。”白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急,但是急也没有用。现在林奇在自愈阶段,我们只能等。”
楚央低声问,“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帮他吗?”
“没有……”
“有没有办法……把另一个人的生命力补给他?”楚央试探着问。
白殿先是一愣,然后嗤笑道,“你以为这是给汽车加油啊?把别的车里的油补过去……亏你想得出来。”
就是说没有办法吗……楚央有些失落。
“好了,赶紧洗洗脸,出来吃早饭吧。再不去,赵岑商那只饿狗要把粮食都抢光了。”
楚央点点头,去林奇房间连着的浴室摘眼镜。那浴室惊人地宽敞,一张极为豪华宽大的猫脚浴缸,甚至还有专门用来摆放熏香蜡烛的雕像和一张按摩椅。楚央对着盥洗台看着自己发青的脸色,暗道白殿说他像僵尸果然不假……
把已经开始另眼镜隐隐作痛的隐形眼镜抠出来,洗了把脸,抬头的一瞬间,模糊的视线里却感觉镜子里他的身后有个灰色的人影。
他慌忙摸到框架眼镜戴上,却又发现身后空无一物。
是看错了……还是多元观测点空间随机重叠的情况发生了?
如果只是随机重叠的话,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楚央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水渍,推开门出去。庄园在白天褪去了不少阴森之感,走廊两侧仍旧是木质嵌板托着深孔雀蓝色鸢尾花墙纸,偶尔会出现摆放着圣母像或是精致摆设的壁龛,还有许多风景油画或人物肖像画,似乎都年代久远价值不菲。从楼梯下来一路到左手边的餐厅,那种阴冷感散去不少。餐厅里更是光线充足,晨风拂动轻盈的蕾丝窗帘,送来了旷野轻灵的气息。
如楚央所想,餐桌很长,足以供十几人同时用餐。管家已经将刚烤好的面包、果酱、黄油、牛奶、煎蛋、火腿都摆放在各人的餐盘里,赵岑商和白殿都已经在用餐了,雷蒙德见到他来,才掀起了罩着盘子的银罩子,礼貌而优雅地问道,“茶还是咖啡?”
“咖啡,谢谢。”
楚央落座,却见赵岑商的盘子里已经风卷残云连面包渣都不剩了,此刻仍然是一副高冷的样子,靠在椅背上玩着手机。对面的白殿对他温柔笑笑,“不错不错,像个人了。”
赵岑商忽然说,“我没有收到任何那个人要来英国的通知……”
“或许是悄悄来的?不然也不会走的那么快。”
“会不会是林奇找他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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