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宁停足顿脚,不解地看着张太英,忍不住问道,皇上深夜召见,应是有急事,请公公带我先行面圣。
不急。张太英笑盈盈地看着她,道,这就是皇上的安排。
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
李大人这边请。张太英在前面引路将她带进偏殿。老奴去向皇上通报一声,李大人稍候。张太英留下李安宁一人,便去禀报。不一会儿,他便走了出来,道,皇上在里面批阅奏折,让李大人自行用膳,不必拘谨,老奴告退。
皇上连夜召见此刻却不露面,李安宁呆立原地足足有一炷香的工夫,饥渴,困倦阵阵袭来,受某种意志的牵引,她向着榻几走去。饭菜盛在精致的瓷盘里,馋虫蚕食着她所剩无几的克制拘谨。
……她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青菜、肉、馒头、点心,张太英又送来一碗香喷喷的小米粥,笑着说道,李大人慢点吃,这里还有好多呢,全是给您留的。
李安宁挥挥手,模糊不清地说道,你退下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皇上突然走过来喝道,李安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将朕的那份也一并吃了,你该当何罪?
她慌忙跪下来求饶,满嘴的食物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恍然惊醒,延续着梦境,一面喊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一面挣扎着坐了起来。锦被滑落堆叠在怀里,皱成一团。窗外薄光浮动,已经过了午夜。梦里不知身是客,惊梦醒来她仍不知是客,从近在手边的榻几茶壶里倒水喝。
你醒了!这三个字在寂静空旷的偏殿荡开,又近又远,让听的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茶杯抖落胸前,淡黄的茶汁渗透进衣服、被子和身下的垫子里。嘴里含着的一口来不及咽下,喷了出来,李安宁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一瞬间,又恍若回到了梦中。
李安宁掀被下床跪在地上,咳咳,皇上……咳咳……恕罪!
平身吧。皇上揉着太阳穴从榻几上站起身,伸伸懒腰,在偏殿里踱着步子,喊道,张太英。
偏殿的门应声打开,张太英颠颠地跑进来。
去取一套朕新做的贴身衣物,皇上说着同时手臂指向榻几,把那里收拾一下。
张太英喊进来几个小太监,吩咐他们分别去取衣服,被子,垫子,两个留下来收拾打湿的被子、垫子,还有没跌破的茶杯,他自己站在旁边指挥,督促。奴才做到一定级别也可以威风八面。李安宁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手脚麻利训练有素的太监们在张太英的吩咐下有条不紊地往来收拾。不一会儿,寝榻上焕然一新,连榻几上都摆放了新的点心和茶水。张太英躬身颔首道,奴才告退。
皇上指着寝榻上的衣服对李安宁说,换上吧。
李安宁复又跪下,不安地说道,微臣不敢。皇上贵为天子,下官身份卑微,不敢造次,请皇上容臣回驿馆收拾妥当后再入宫。
皇上不悦也不舍地说道,朕赐你衣物是一片爱臣之心,谈何造次?爱卿此刻离宫,朕怕寒了天下百姓的心。
能言善辩,才思敏捷的李安宁变得哑口无言。
你若觉得失礼,就去里面换吧。皇上抬手指着偏殿里面说道。
你方才梦见了朕?李安宁换好衣服出来,皇上一见面就问,同时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她,李安宁如同穿戴了一条上下同宽的麻袋,令人忍俊不禁。
嗯,梦见了。李安宁老老实实地回答。
皇上接着问道,为什么要朕恕罪?
因为,……,李安宁不安地说道,微臣多吃了皇上的那一份膳食。
皇上呵呵笑起来,目光定在她的脸上。她的脸沉睡时那么恬静,如今却浮上一层隐隐的忧伤,看不真切,却引得人更想去窥探了解。
他走近她,慢慢收拢双臂,将李安宁拥在怀里,问道,爱卿是否还记得朕离开盛安时问过你的话?
李安宁满面惊恐,耳朵不得不贴在皇上胸前,透过衣物、皮肉听着那强健有力的心跳,扑通扑通,充满了权力和欲望,主宰着万千人的命运。
不等回答,皇上接着说道,爱卿聪慧,能否帮朕解决一个难题。
……
如果朕爱上了一个男人,该如何是好?
……
恐慌蔓延开来,渗透进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李安宁支吾地问道,那么……皇上打算……想……如何?
将他留在身边!
沉默,可怕的沉默在偏殿晕开,弥漫扩散开来。皇权面前李安宁的才智显然不够用,大脑空空如也。
张太英在门外禀报,皇上,长寿宫的公公来报,太后旧疾复发,情况危急!
皇上心里一惊,转身走了出去。
……昨晚还好好的,过了午夜突然发作,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已经守在那里,皇后率众妃嫔也已经跪在地上为太后祈福呢。太后这阵子一直喊着皇上的乳名,太医们恐怕……,所以皇后吩咐奴才过来禀报……
急匆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李安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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