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那几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看得眼眶发酸,才把手机合上。
头发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在木质地板上汇成一小团水渍,看起来像是眼泪。
陆早早把头发吹干,用梳子一下又一下缓慢地梳着头发,似乎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疏解内心的疑惑和不解。睡觉前,像是某种强迫症发作,陆早早再次打开与赵嘉敏的对话框,点开那几张照片仔细查看了起来。
恨不得把那几个照片盯出一个洞。
看久了脑子开始不舒服,钝钝地生着疼,像是头发缠绕脑神经打了个结,但陆早早已经习惯这种疼痛——只要回想过去与眼下不合理的事情,身体就总会有一处开始隐隐约约地产生不适感。
似乎老天爷只能允许她不断往前踏步,做个脑子空空、心智混沌的炮灰。
陆早早下意识摸向后背,光洁平滑,那条消失不见的长疤,重生之后以为是老天爷的馈赠,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样一件事。还有遗失不见的笔记本和照片,或许是自己从来不曾写下那些记载酸楚和开心的文字。
那从小到大的那些照片呢,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不重要,所以从来就没有留存下来过,还是当垃圾一样清扫掉了。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么多似是而非的巧合吗?
陆早早不觉得,如果她回忆里所经历的一生和眼下所过的生活真的是两个宇宙的平行世界,为什么过去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她都记得,被忽略、被无视、频繁出错的那种难堪刻骨铭心,死亡一瞬间弥留的痛感至今还盘旋围绕在她脑海中。
越想脑袋越痛,而且意识都开始涣散起来,陆早早一头砸在床上,看见天花板上繁复庸丽的花纹似乎开始变得扭曲起来,像是一条波澜壮阔的河,阻碍了她的脚步,让她不能再想象下去。
无法再多想,陆早早最后扫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准备合上的瞬间又蓦然打开——是那张一群人在景点前笑意昭然的照片,旁边有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用鲜红的漆料写下了某某景点的三个字。
石头后,一个小男孩很安然地站着,脸上无悲无喜,眼神望向一边,似乎在深深地注视着某个地方、某个人,但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保存也不算太好,有一些地方已经泛黄,边缘被磨起粗糙的毛边,所以并不能看清对方脸上确切具体的表情。
但即使照片模糊,也依旧不难看出对方清隽白皙的脸,是非常英挺的长相。
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不甚清晰的眉眼也很像某个人,但只要冒出这个想法,很快又被按下去,自己想想都觉得荒谬至极,简直犹如天方夜谭。
陆早早摇摇头,把这种不现实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开,昏昏沉沉之间,陆早早终于没忍住睡了过去。
上午不过九点,贺风就已经坐在谢洄年家的大厅里,十分舒适地撸猫,等等似乎也十分喜欢这样轻重适度地抚摸,很舒服地在他掌心下一直哼哼唧唧,眯着眼,十分享受。
等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谢洄年似乎还在睡觉,贺风耐心渐失,忍无可忍,正准备抱着猫冲上楼去看看谢洄年这神经病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房门打开了,谢洄年应该是刚睡醒,脸上还有沉在睡眠中的疲态,但仍旧俊朗得不可一世,顺着楼梯慢慢往下走,下到地面,看都没看贺风一眼,径直走向流理台边的咖啡机边,冲了一杯咖啡,咖啡的清苦味道瞬间四溢飘散。
贺风暴怒的心情在看见谢洄年不算太好的脸色顿时消散了一大半,挪动步伐朝着谢洄年走过去,小猫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看上去都快要睡着了。
“看来这只猫真的很喜欢我。”贺风大言不惭,十分得意,“果然小爷我真是男女老少、猫猫狗狗通杀,一切有呼吸的生命体最终都会折服在我英俊帅气的外表之下。”
谢洄年喝了一口黑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你想多了,它大概把你当成它的奴仆了。”
“我靠,真的假的!”
贺风停止手下动作,很快猫咪就用脑袋顶了一下他的掌心,见贺风无动于衷之后,十分不爽地仰起脸朝他叫了两声,然后一溜烟窜到谢洄年脚边去了。
“……”敢情真的是把他当成仆人用了。
贺风自顾自生气了五分钟,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来谢洄年家里的目的,要不是昨天晚上给谢洄年发了那么多条消息,对方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自己也不会一大清早就跑过去这里质问对方。
要知道平时这个点他都还在不省人事地呼呼大睡呢。
“我昨晚给你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你为什么一条都没有回我?”
“废话有必要回么。”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贺风早就预料,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机妙算,一个翻身滚到沙发上,大咧咧地躺下去,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谢洄年说:“我看你是心虚吧。”
“这只猫之前圣诞节的时候不就被你养过一段时间吗?怎么现在突然变成你和陆早早一起共同抚养的了?”他把腿翘在沙发上晃啊晃,啧啧感叹两声,“呵呵,说不出来话了吧。”
“谁说的?陆早早?”
“你想多了。”贺风回答,“李简安昨晚跟我聊天的时候,偶然说起来的,我还一头雾水呢,她得知我不知道这件事也很惊讶。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动物了,谢大善人。”
“跟你无关的事情就少操点心。”
“哦哦。”贺风朗声笑了一下,“我可不是操心,我只是好奇。你竟然能扯出这么荒唐的理由说服陆早早和你一起养猫,真是不可思议。还什么公平公正,又放狗屁。你谢洄年向来不是会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上讲求这种公平的人。”
贺风从沙发上坐起来,一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紧谢洄年的脸,很熟练又分外平静自然地说。
“你讲求的,从来都只是你需不需要,想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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