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个月,清雅每日陪伴在母亲身边,与她闲话家常,说些让她开心的事。起初她是吃不进也喝不下,不过慢慢的,她便打开心里的郁结,愿意吃些东西,这让大家伙都很开心。
可终究,这场劫没能让她幸免。
晚春五月,一日雨天朝晨,清雅起了早早,在国府小厨房忙活,由着嬷嬷教导,她捋起衣袖,在搁板上揉面摊平,在其中加些事先炕好的肉沫和蔬菜,再下锅煎熟。
随意撩了额头散下的发丝,浅笑着,口中念念有词:“姐姐喜欢吃胡饼,好不容易这几日她肯张口吃些东西,便给她多做些!”
一旁的嬷嬷点头称好,教她将煎制的金灿灿的胡饼盛出,再拿了食盒盛了其他几个小菜。
她喜悦的提走,与嬷嬷道谢,随后便听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是莫樱失了魂魄般站在她面前,眸中满红,清泪纵横交错。
当她看到莫樱那一刻,脑袋一空,万念俱灰,一身空躯被侍女架着去了乌古论家。
天德二年五月戊子日,生她养她爱她十余年的慈母,以疾薨世,年仅三十二岁,那双一望便让人舒心明朗的明眸永远的闭上了,暖堂里再也听不到她那鹂簧百啭。
她走的很安详,穿了一身整整齐齐的衣衫,是那袭青袖碧裙,碧裙是一展褶裙,未盘发的妆束似是她做姑娘时的样子,手旁放着清雅穿过的小粉裙,手中捏着一如意玉佩。
清雅又想起了多年前,母亲在小轩窗梳妆时曾对她说的话,那时她很小。
(“清雅,这身碧色的衣裳好不好看?这是我做姑娘时初次见你爹爹时穿的,你爹爹说,我穿碧色最好看!”)
那时不懂事,只顾着拍手叫漂亮。直到她今日看了母亲的遗容,她才明白,她是有多向望那时的爱情,又多想回到最初。
“一枕黄粱梦,姐姐,终是没能走出来!”
当完颜雍下朝回时,便听了这噩耗,执伞前来时,他见了清雅一人独坐在雨下的青石,口中啃食着她为母亲做的胡饼,国妃铭璇在不远处站立,陪着她一同迎接这大雨滂沱。
她徒手将胡饼塞入口中,囫囵吞枣般伴着雨水入口,咀嚼几下,便将胡饼吞下,狼狈的再拿了一块出来,又疯了般塞进口中。
彼时五月晚春,万紫千红,满园簧竹郁郁葱葱。山河大地皆美哉,万物皆是更新之象,她却只能坐于大雨中将泪流干。
完颜雍的伞披落在地,他上前来,一双宽厚臂膀将她环住,未曾说什么话,只愿静静的搂着她。
他低头望她红肿的双眼,骤然回想起当年父亲早逝的情形,他那时只有十二岁。一场厄运带走了英年的父亲,也随之迫使母亲遁入佛门,从此世俗,便只有他一人独行。譬如现在怀中的她,与母长辞,阴阳相隔。
想到这些,完颜雍的双眼也渐渐湿润了起来,对这两个长伴他左右的女人愈发愧疚,抬手招了铭璇过来,将她两人搂住。
七日的披麻戴孝,灵前恸哭,送走了母亲最后一程,她望着那方小小的棺椁,千百回想起母亲那美丽的容颜和慈祥的目光。
一代佳人,便这样香消玉殒了,躺在灰暗的棺椁里,埋在冰冷的泥土里。
这是这十四年来,她最难过的时候。
丧礼结束后,她清醒了许多,回到国府服丧而静坐。随后便瞧着高女官带领了一队祗候人进来,端了许多小孩的衣服和鞋袜,还有被母亲改小的粉裙和那玫如意祥纹玉佩。
高氏揖首,面目憔悴道:“姑娘,这是主母生前给您留的!”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便招手人赐座。
高氏拿起玉佩呈上道:“姑娘,这是主母之物,臣想着必要交给您的。”
她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上面的纹路,在系着流苏的接口处,刻了一“瑶”字,她总觉着这玫玉佩似曾相识,便拼命思考着。
“这玫玉佩,我很少看姐姐拿出来,并且我总觉得这物,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高氏团起手来,安置在膝上道:“奴儿也很少见,唯见过几次,是去年春上主君要去往河北府时之前,她佩戴了此物去了一趟清安寺,说是求愿上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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