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大半日,皇家的官轿最先抵挡西郊行宫,接着便是国戚和臣子的马车。
金乌西坠之际,翠竹、韩砾张罗着仆从将行囊搬至公主的别院明圆,辞了金雕玉砌奢华的宫殿,仿若周身的束缚也留在那些充斥着威严礼教的殿宇,萧岚身心愉悦。
苍穹湛蓝,蓝的明净透亮。时下将至秋尽,但绿塞唯美,海棠色的晚霞染红了天际,辽阔无边的原野在晚霞的映衬下繁花似锦。
秋韵无限好。
行宫不比皇城和各家望族的府邸,饮食用度都由内廷司礼监来调度,这回儿又添了几名外邦的贵客,可把他们忙的脚不沾地。
晚膳后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管事来禀南诏国皇后成尔歌求见。
与驸马对视须臾,萧岚吩咐管事:“好生招待,”再令翠竹,“替本宫重新梳妆。”
管事和翠竹都是一脸莫名其妙,见一个臣服国的皇后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么?二人自不会去问,皆应声照办。
“岚儿越来越入戏了。”魏瑾浅笑。
今日一早巫医来送止疼的药,被管事骂骂咧咧地用大扫帚给轰走,那时正值萧岚痛楚之际,当下回过神,自然清楚要好生重谢成尔歌。
知他是赞赏,萧岚敛了笑色,“还需添一把火候。”
花厅里,成尔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听见响动忙起身,只见少女头顶盛放的茉莉花状彩冠,冠杯层层叠叠、黄蕊雪瓣,脱俗浓丽。华丽的裙摆扫过花砖地面,窸窣之声犹如清浅的风,少女眼眸含笑,微红的眼眶凭添了几分楚楚怜爱。
“该本宫去亲自向南诏皇后道谢的。”萧岚杏眸泛起涟漪般的水雾,凝脂小手握住成尔歌,“可我想着奔波劳碌了一日,怕您身心疲惫,是以才没去打搅。”
这番话落进成尔歌的耳中,便知萧岚对她感恩戴德,“公主言重了,能为您排忧解难是我的荣幸呢!”
成尔歌细细打量萧岚的眉眼唇鼻,只觉得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不由真心一叹,“公主魅骨天成,殊色无双,饶是我一妇人看了都欢喜,驸马爷若见了定然魂不守舍。”
果然,萧岚面浮半嗔半喜,“可不,他见风使舵的可快了。”
将驸马对她美貌复苏而猛然转变的兴喜嗔怒演绎的惟妙惟肖。
成尔歌眸底闪过一抹事成的笑色,岔开聊别的。萧岚面色装出药效发作心有余悸之怵,她小心的触摸脸,“就是不知道此药是否安全,当时可把我疼的死去活来的。”
“我们南诏国有今日多亏了先皇,公主尽管放心的用,我绝不会害您,是药总是有三分毒的,就是跌打损伤的药酒也会疼,何况这奇药啊!”这套说辞,成尔歌信手拈来,萧岚不是第一个听见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她笑的恭敬顺从,“您只要按时服药,就绝不会再疼。”
萧岚终是露出心安之色,“本宫听您的。”
送成尔歌出了花厅经过游廊,萧岚恰见穿着苍蓝竹纹盘领袍男子立于白玉石栏前,几缕墨发被风挑出玉冠,添了几分不羁。月凉如水,双眸流溢着炽烈的殷勤。银霜覆上挺拔的鼻梁、星剑的眉,浓厚的书卷气随月倾撒。
听见说笑声,男子迈步而来,风迎广袖。行至萧岚跟前,他将月白大氅披她肩上,未语桃花眸已含三分笑,“等了许久不见你回,只好来寻你。”
成尔歌递给萧岚一个促狭的眼神,嗔笑地将萧岚推到男人怀里,“不必送我了,公主快随驸马回吧。”
魏瑾郑重地向成尔歌颔首,后者吃了蜜似的笑着告辞。
目标走了,二人都没。
魏瑾轻楼萧岚的肩回寝房,翠竹远见二人亲密无间,一瞬间闹了个脸红,赶紧去备热水。韩砾迎过去要问少主有何吩咐,被翠竹一把扯着袖子去往水房。
“你拉我作甚?”
“免得你坏了你家少主的好事!”
韩砾虽一脸古怪,可还是跟着翠竹干。
魏瑾和萧岚各自沐浴后还在聊成尔歌,直到上了塌。
“成尔歌不动声色地哄我接着喝药,之后成瘾,驸马选个时机暗中问她喝多久好透,还要叮嘱她不可让我晓得,她必然以为多了驸马一个把柄!”
“岚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二人并肩躺着相视一笑,正首瞧见顶上的轻纱罗帐,萧岚筹谋大局的思绪猛然回归,怎么就和他躺一起了??
明圆不抵颐园,每间主殿唯有一间寝室一张床,多要就得找内廷司礼监,奴仆闲下来就爱打探主子的私事,不出一日,整个行宫都会知道萧岚和驸马分床睡,更深的臆测例如闹别扭腾空出世。
论大事他们能口若悬河,变为夫妇角度却沉默寡言,萧岚也不知是该庆幸二人步调一致,还是哀叹他们不懂夫妻间情|调。
良久后她找到话题,“背还疼么?”
“躺这儿就不疼。”驸马温润的嗓音透着乞怜。
“……”看来只有萧岚不懂,驸马这闷葫芦也会耍嘴皮了,可想到他是为了睡一起而滑舌,她的心田似被甜滋滋的汤浅浅流过。
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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