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萧岚对驸马又另眼相看几分。
庶子是老侯爷的血脉,驸马不惜与温檐生出龃龉,也要给庶子有一方宁静之地,可谓是兄友弟恭、孝义两全。温檐苛待老侯爷的血脉,宗妇不德,高下立见。
想起驸马被族长责罚那夜,她问:“魏氏族中无人相劝?”
魏氏宗妇处事不公,毫无底线地溺爱长子也就罢了,但不给宗室男丁落户,豺狼虎豹之心隐隐可见。处死一个没有户籍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可魏氏族人也听之任之?
静默了几息,魏瑾压抑恨意,“自然是劝过的。”但温檐不会听,且其他族人各怀鬼胎。
虽未言明,萧岚却品出深意。
新律颁布后引发勋爵家族子弟竞逐争爵,那些有能者、却出生略差的后生有了出头之日,而那些醉生梦死的原袭爵者警铃大作,魏大伯兄当是其中一员。
那些字画有的气势磅礴的山水情怀、有的归隐田园的闲暇舒适、还有的是对无尽求知的向往。能著出如此包容大气的字画,必是个胸怀大志之人。魏瑾于族人和魏大伯兄而言是敌对手。
想到画,萧岚没来由的心虚,思忖犹豫了半响,还是问:“他的母族呢?他被埋辱至此,也不闻不问吗?”
殊不知魏瑾等的便是这问。有那么一瞬,他想将过去所有的艰辛、阴暗以及被动的欺君,一股脑儿地全盘托出。
然则不可!舅母和韩元尚苟且偷生,他不能意气用事!遑论在没得到萧岚的心之前,他绝不会冒险!哪怕被说卑劣也在所不惜!
千言万语不可述,他只能淡道,“魏瑾的生母是个罪籍。”
心弦浮着万支利箭,稍不注意,便是万劫不复,魏瑾强行镇定自若,努力装作谈论一个不相干的人,冷白如玉修长的手下意识紧拳,发觉自己的失态,他垂手没入案下。
“是何罪?”萧岚追问。
“听说是贪|污了工程银两。”案下,魏瑾的拳峰隐隐发作。
舅父临死前说外祖父清廉节俭,穿戴的衣物洗得发白发黄还不舍的扔。舅父不信外祖父贪|污了银子,可十万两黄金的的确确从外祖父家中搜出来。案发后外祖父虽经酷刑却抵死不认,为以示清白一头撞向高柱用死明志!
可结果却是以外祖父畏罪自戕结案。
至此,母族沦为阶下囚。
“可怜了家中的女子。”叔父颁布新律之前,罪籍女子多会沦为官妓,萧岚最厌恶在外谋事男子因私欲膨胀祸及家眷,话中厌恶的情愫,魏瑾听了眸中暗沉了千年的寒冰。
萧岚丝毫未觉,而是不禁好奇起来。
老侯爷背弃对温檐的承诺,纳了罪臣之女为妾,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律法并未限制官员不可纳罪籍为妾,但为了家族和自身的前途,嫌少有人会做。
从那些字画、以及老侯爷的态度不难推测,魏瑾的生母必有过人之处。
萧岚继而问:“他现在何处?”
驸马暗中庇护的庶子,自当没机会接触宫廷才是,那么这个魏瑾怎会如此熟悉她的事无巨细?
魏瑾徐徐掀眸看来,想从萧岚那张潋滟生姿的脸上,找出一些她对自己有好感的解读,这念头一出便是痴人说梦。
于萧岚而言魏瑾是个见不得光的庶子,听说了罪籍的出生,她没表现出厌恶或排斥,他该庆幸的知足。
然则驸马这一眼睇来,萧岚愈发心虚。许是自己的行为有些关切过头了,魏瑾是她小叔,她理应避嫌才是。
正要补充解释,驸马淡然道:“在我部下的宅子里,岚儿想见魏瑾?”
“改日我来安排。”
“倒不必着急,”萧岚慌乱地否决,心若高山上急流伶仃作响。她暗埋汰自己,干嘛偷偷摸摸似的!继而道:“既是公爹的子嗣,驸马的庶弟,不该放任不管。”
见她眸光躲闪,侧身喝茶显而易见避嫌之势,魏瑾心头一暖,薄唇翘起不明所以的弧度,“只是庶弟母族仍在伏罪,他如今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若拉出来恐会惹来料想不到的风波。”
户部员外郎和府衙主簿都不闻不问的烂事,萧岚不会插手,之后去了姑母的院子。
“庶子!”
“母族还是罪籍!!”萧铭话音浸满了失望,“还以为会是个神通广大的谋士呢!”
萧铭一改之前的欣赏和好奇,立场转移地毫不拖沓,“咱先守着侄女婿凑合吧,一切来日方长啊!”反正他没养外室。
给萧岚噎得好一会儿无言以对。
中秋佳节那夜,姑母不知听了什么耳旁风,以为她对驸马痴心不死,游说了许久要她迷途知返。
才过几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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