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柳若松做了一晚上“生离死别”和“手刃爱人”的心理准备,却一万个没想到,天色将明时,傅延居然发起了烧。
丧尸病毒感染的流程是神经僵化死亡,内循环系统停滞,最后脑死亡——在这个过程中,人体的活性是在逐步下降的,可“发烧”这个概念却跟这个步调完全相反。
致热源引起的产热增加、免疫系统反应增强、白细胞总数增加……
柳若松脑子里闪过千万条临床词条,他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是自己疯了。
但紧接着他就发现不是,傅延高烧得厉害,脱力脱水,呼吸沉重,肌肤柔软,柳若松撩开他的眼皮看了一眼,发现他的瞳孔虽然因为神志不清显得目光涣散,但眼周没有泛黄发青的病理反应。
柳若松心底的侥幸心理如潮水般扑面而来,他几乎是哆嗦着去解傅延手臂上的绷带,他手指几次发抖,对不准绷带扣,最后干脆失去耐心,抽出军刀挑开了纱布。
一晚上过去,傅延右手小臂上的咬痕依旧狰狞,渗出了一层厚厚的脓水,几乎把纱布粘在了皮肉。但令人震惊的是,他伤口周围泛青乌黑的颜色褪去了几分,伤口边缘开始发红发肿,流出一点鲜红色的血来。
就好像……一晚上过去,他的免疫系统已经开始扑杀侵入的病毒一样。
这个事情走向完全不在柳若松的准备里,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声若擂鼓,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震麻了。
他足足呆了十来秒钟,才猛然反应过来这时候该干什么,胡乱地把蹭歪的外套往傅延身上一裹,转头冲出去找人。
山洞外,邵秋之前被乔·艾登关了一年多,外勤经验没有冯磊丰富,最开始听说傅延发烧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冯磊先愣了,紧走几步,急声问:“真的假的?”
“真的。”柳若松喘了一口粗气,说道:“不信可以进去看——他烧得好厉害,你们有药没有?”
“他这种情况用咱们的药有用吗,是不是得送回去找专业的军医看看。”冯磊一边在医疗包里翻备用针剂,一边连珠炮似地问:“还是说是回光返照啊?他有体温下降的情况吗?”
柳若松一时间也顾不上他说话难听不难听了,胡乱地接过医疗包就往回跑,冯磊犹豫一瞬,一咬牙,也跟上去了。
阴云乌压压地罩下来,平地响惊雷,雨滴从淅淅沥沥的试探开始逐渐连成一片,沙沙的雨声下,柳若松撕开医疗包,反而从方才那种脚踩棉花的不确定感中缓过来一点。
“不管是不是回光返照吧。”柳若松说:“只要他还没变成怪物,只要他还认识我,那他就还是人,我就不能不管他。”
柳若松说着撸高了傅延的袖子,麻利地从医疗包里抽出一针抗生素。
他离傅延很近,因为傅延失去意识,所以坐得很不稳当,柳若松为了动作方便,几乎半环住了他,如果傅延忽然暴起伤人,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咬住他的脖子。
冯磊远远站在洞口看他给傅延注射完针剂,不接近也没说话,似乎在脑子里天人交战什么。
柳若松不意外他的忌惮——毕竟这病毒才出现多久,谁也不一定就说摸清了特性,万一病毒演化到这个份上,就是会在变异前引起病理发热症状也说不定。
柳若松自己可以无所谓,他不怕傅延咬他一口,但是别人怕,他能理解。
过了半晌,冯磊的天人交战似乎有了结果。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弯着腰用手背贴了贴傅延的额头,然后也像柳若松一样,查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和伤口。
然后他退回到山洞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把傅队长……带回去吧。”
柳若松讶异地看着他,似乎没想到他能做出这么个冒险的决定。
冯磊说:“基地那边有军医,还有监测仪器,怎么也比在这方便一点。”
无论如何,不用在荒山野地里窝着显然是好事,柳若松嗯了一声,就要去解傅延的手铐。
“等一下,柳顾问,有些话咱们先说清楚。”冯磊拦住他,认真道:“我是觉得傅队长这个状态不对劲,我不知道培养皿感染和普通丧尸感染之间有没有区别,但傅队这个情况不像是普通感染的症状,所以我不能做主决定他的去留。”
他这话乍一听前后矛盾,柳若松没摸清冯磊的心思,于是谨慎地没搭茬。
“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把傅队带回去,无论是治伤还是什么,在这肯定不方便。”冯磊顿了顿,说道:“但是安全问题要保证——最好得做点管控措施。”
柳若松想起上辈子那些被管束在实验楼里的“志愿者”和“样本”,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不要铁链。”但柳若松明白规矩,权衡了片刻,让步道:“要安全温和点的手段,我手里要有钥匙。”
冯磊松了口气,说道:“那肯定的,您放心,咱是为了安全,也不是为了关他。”
他俩人三言两语地谈妥了傅延的归属问题,一直默不作声的邵秋已经走到了近前,在傅延身上摸了摸,从他的裤带里翻出了手铐的备用钥匙。
柳若松本来想拦他一下,提醒他安全问题,然而邵秋比柳若松还不在乎,扒拉着傅延翻了两次身,手臂在他侧脸旁边来回晃,一点不怕他突然睁眼给自己一口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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