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关孟海倒退了一步。
“如果这还证明不了,那么,请关大人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将谢家进贡的‘赝品’尽数复制,毫厘不差。”
她刻意加重了“赝品”二字,苍白的脸上颜色尽失,掩饰不住的嘲讽尽现,像极了那尊雕像。那样的表情,一时间,居然叫关孟海无地自容。
腹中又是一股阵痛,之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自她双腿间缓缓流下,她低头,撩起裙边,鞋袜上濡湿一片,是刺眼的殷红。
“如果还是不能……”心下了然,未知的重要的东西已然离她远去,生命力逐渐流失,她感觉抓不住面前虚晃的焦距,头重脚轻,好似游走在云端,飘飘然,不知将要往何方去,“你可以问康总管,问古意轩的周掌柜,问东街的刘老爷,他们都是人证,能够证明造假的是我,而不是谢仲涛……”
“够了,够了!”胆战心惊地注视她不断被染红的裙摆,关孟海拔高了声音,阻止她持续不断的呓语。
乍起的喝声震碎了最后一丝力气,时转运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去。
“时姐姐,时姐姐……”雪离哭喊着,搂住时转运冰冷的身子,束手无策地眼看血迹在她的衣裙上不断扩大。
“叫大夫!”谢仲涛声嘶力竭地呼喊,“关孟海,我让你叫大夫!”
“大少爷,大少爷……”康总管不住地乞求,“求求您,若再不叫大夫,转运她,会死的……”
乱七八糟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他的脑中混沌一片,触目所及,是面目狰狞的谢仲涛,是没有生气的时转运,是张皇失措的雪离,是方寸大乱的康总管……
死有什么可怕,早在十年前,他和谢仲涛,就已经在鬼门关晃了一转。
他只不过要回谢家欠他的,只不过要一个心爱的女子,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取下腰间的佩剑,捻起那块龙形翡翠,他凝视虚弱的时转运,开口,语调苦涩:“我惟一的失败,是晚了谢仲涛一步认识你。”
时转运无力回话,泛滥的疼痛已经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惟一的感觉,只有彻骨的痛。如果能够预知将来,那一日,在古意轩,她会选择抽身离去,不与关孟海有所牵连,不会惹下孽缘,不会有今天的诸多事端。
“放了他吧……”用尽最后的力气,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你明明知道,这一切与他毫无关联……”他当然知道,只不过是寻到个借口,找到时机下手而已。
谢家运营广泛,富可敌国。时日一久,必成朝廷大患,斩草除根,才为上策……
“关大人,您看,这——”一旁的指挥使上前,征询关孟海的意见。
“去请大夫!”
“关大人,谢府已封,奉德公下令,任何人不得……”话还没有说完,眼前银光一闪,眼睛刺痛尚未退去,雪亮剑锋已经抵在喉间。
周遭的锦衣卫见情况突然有变,一致转向关孟海的方向,戒备地注视他的举动。
果然对他有戒心,否则,名义上归他统管的锦衣卫,为何会临阵倒戈,对他虎视眈眈?
“我叫你让谢府的人去请大夫!”关孟海环顾四周密切注意他举动的锦衣卫,冷冷地开口,“时辰久了,我不担保剑锋不会有偏差。”
“关大人,你不要开玩笑!”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关孟海的剑,再向前了一分,“叫他们把兵器放下!”
形势逼人,指挥使无奈地向后挥手。
“康总管,你立刻去请大夫——不,带着她去,尽快!”见所有的锦衣卫放下了兵刃,关孟海对康总管发话。
“谢安,你快去把马车赶过来!”得到自由的谢仲涛奔到时转运身边,将她搂入自己的怀中,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转运,你醒醒,我是谢仲涛,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康总管,康总管……”远处的回廊下,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人,带着哭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面前。
康总管认出是先前吩咐代为照看太老爷的家仆,心一紧,上前拽住他的衣襟,颤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康总管,二少爷……太老爷,他、他仙去了!”
如晴空一道霹雳,怔愣了一干人等。
“他死了?”谢仲涛盯着报信的人,心湖泛起涟漪,难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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