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以柠大三这一年,梁琴被确诊了肺癌晚期。
很长一段时间,看着梁琴每况愈下的身体,林以柠心中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真的拿到医院的诊断结果,她在冷冰冰的办公室里,听医生说:“这种情况,一般的寿命最多在3—5年。”
林以柠捏着单子的指尖微微发抖,“那短的呢。”
“6—12个月。”
生命竟脆弱至此。
之后漫长的两年,林以柠一边念书,一边陪伴梁琴,虽然大多时候梁琴都对她不冷不热,但她还是每周末会回家,会学着做一些简单的菜给梁琴吃,会陪梁琴看一些她喜欢的歌舞剧,有时候天气好点,她们两个人还能一起出去走走。
但话还是很少,梁琴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甚至冷淡的。
林以柠大五的时候,梁琴的病情突然恶化,肺癌发生了骨转移,骨痛成为最主要的症状。林以柠从医院实习回来,常常听到梁琴压抑的呻。吟声,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经常因为一些小事,便大发脾气,可发完脾气,她又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有一次,梁琴在又一次歇斯底里后,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林以柠端饭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梁琴慌乱的收起相册,本就枯槁的面容上全是泪痕。
林以柠把碗放在桌上,拿来温热的毛巾,仔细地帮她擦着。
那一瞬,梁琴崩溃大哭。
直到最后整个人昏昏沉沉睡过去,梁琴还抓着林以柠的手,喃喃地问她:“柠柠,你是不是怪妈妈?”
怪她这些年对她的苛责。
等梁琴睡熟,林以柠才将手抽出来,她帮梁琴把被子掖好,靠着床,在地上坐下,拿过了那本相册。
相册里有梁琴年轻时的照片,也有林以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她们和林桥的合照。照片上的梁琴那么漂亮,那个时候的她,还是苏南芭蕾舞团的首席。
她的妈妈,即便是得了很严重的病,也不该在生命最后的时刻里自责、暴戾,活在无尽的恐慌和忏悔里。
自那之后,林以柠就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花在了梁琴的身上。
梁琴的身体时好时坏,好的时候,林以柠就带她去看芭蕾舞剧,或者去吃下午茶,她们常常会在傍晚回来,带一束挂着露水的鲜花。
梁琴出不了门的时候,林以柠就陪她在家里休息,帮她按摩缓解疼痛,点一支洋甘菊的熏香,给她讲胡桃夹子和糖果仙女的故事。
2018年的春天,梁琴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48岁。她穿着自己最喜欢的芭蕾舞裙,倒在了她后半生因为伤病都没能再踏上去的舞台。
林以柠扶着梁琴,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梁琴告诉林以柠,她在京大校庆晚会上的表演她看了,24圈的挥鞭转很不错,但如果她再努力一点,她完全可以挑战莱格纳尼的32圈挥鞭转。
林以柠眼中涌上泪水,“好,我下次一定再努力一点。”
梁琴弯了弯唇,她笑起来其实很好看。
她抬手,动作迟缓而艰难。
她摸了摸林以柠的脸颊,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她说:“柠柠,你其实一直都是妈妈的骄傲。”
一个迟来的肯定。
那一瞬,林以柠才真正和过去的二十二年彻底和解。
她其实从来都是在意梁琴的,在意梁琴对她的态度。她终于确认,她没让梁琴失望。
梁琴过世的那个秋天,林以柠大学毕业,她没有选择继续读研或规培,而是填了一张山区支教的申请表。
支教的地方在西南的一个小山村,名叫岳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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