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时不是普通的喽啰,就算舒夜要故意隐藏自己内鬼的身份,这么做也毁掉了他在辰月中的所有地位。
如果不是舒夜,那是谁呢?
知道全部计划的只有他和舒夜,如果不是舒夜,那么……
荆六离突然发现安乐盯着他看的眼神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是的,如果不是舒夜,那么就是我了。
安乐对着他笑笑,左手却摸出了怀中的匕首,右手的钢针闪着幽幽的绿光,“那么荆六离,说出来听听,你没有出卖我们的理由吧。”她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再次裂开,但是这次她却没有再皱眉。
一刻钟以前,天墟观象殿。
“范教长遇害了。”说话的人声音阴冷,黑色的人影跪在地上,背上银色的晋北蛇尾菊被朦胧的烟气所遮罩,连那圈锐利的刺仿佛也被这里的氛围所影响,显得安分了不少。
“这件事情我已知道了,雨时的命星陨落的那道光,我能够感觉到。”古伦俄银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大半张消瘦的脸,“神召唤他的时间早了一些,不过这也是他自己所选的命运。”
苏晋安只是低头看着观象殿地面上冰冷的石板,没有接口。
“而汝之命运,”古伦俄顿了一下,走上前一步,把右手轻轻覆盖在苏晋安的头上,“也需要接受新的选择。神之为刀,若耕若离,已经没有人能发动种子的传召了。当年种子的安置,你也参与过。这一次,也由你来进行最后的清扫吧。”
苏晋安觉得自己头顶上那只手冰冷刺骨,但他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只是深深的伏下身去,前额抵上了冰凉的地面:“学生谨遵教诲。”
古伦俄满意地收回右手,双手交握在一起,转身退去了。
“不要让我失望。”
他最后的声音低低回荡在空旷的观象殿里,人却消失不见了。
苏晋安很久以后才能够抬起头,费力地站起身来,躬身退出了观象殿。
观象殿沉重的石门在苏晋安身后被那个少年缓缓合上,宏大高耸的天墟又恢复了寂静,苏晋安直起身子,脸上慢慢有了一些笑容。
他掏出袖中那卷羊皮信卷,整齐的小楷写着一句话:二十一日正午,天安散香楼,余党皆汇。
发信的人并不知道,这一封信将给自己带来最终的死亡。
五日后,天安坊,大雨。
舒夜正在吃面,一袭白衣坐在一个满是油烟的小馆子里。整个馆子和他的服饰格格不入,然而他毫不介意,间或停下来给自己碗里加上一些辣椒面,吃得满头大汗。
现在距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刻钟,舒夜惬意地抹了抹嘴,抬头看了看窗外烈日的角度。“老板,再给我来二角清酒。”时间还有很多,他并不着急。今日正午的散香楼,四个互相猜忌的人,将会是一场怎样的好戏?
舒夜自嘲地笑了笑,接过小二新上的清酒,一仰脖送进了口里。
“有时候我真是搞不懂你。”
说话的人声音阴冷,整个人藏在湿漉漉的蓑衣里,几根零乱锐利的额发从头上的斗笠边上刺突出来。他摘去了斗笠,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一条疤痕横贯了那张原本年轻的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龙泽,想不到你竟然能找到我。”舒夜抬眼看了看对方,眼里有些迷蒙,看来喝的酒已经太多。
“你太显眼了。”龙泽看了看舒夜面前歪歪斜斜的酒坛,皱了皱眉,“怎么了?”
“我只是觉得待会就要对兄弟拔刀,有些难过罢了。”舒夜摇晃着手中的酒坛,似乎意有所指。
“呵呵,没想到你竟然还把荆六离当作兄弟。不过正如你所说,我不会信任任何人,包括你。”龙泽说,“而不论是谁出卖了我们,要想杀死我,也不件容易的事。”
“莫要说这些伤感情的话,来来喝一口。”舒夜微微一笑,端着酒坛递给了龙泽。
“时间到了。”龙泽没有接手,起身走出了酒肆。
门外,连绵不绝的大雨将整座城市笼罩。
安乐暗暗握了握手中的伞柄,觉得掌心有些微微发汗。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拥有的紧张感,多年后再一次蔓延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许的紊乱,荆六离说过的话再一次浮现在耳边。
“我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内鬼,但是他们也不能证明什么。三选一,这是我们都要面对的问题,而解决它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四个人坐在一起对质,不论是谁,三比一的局面,内鬼只有一死。
的确,荆六离说得没有错,大家互不信任的形势下,内鬼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只要坐在一起交换情报,内鬼一定会露出马脚。
露出马脚的时候他就会死,三个天罗能在一瞬间杀死那个出卖了兄弟的内鬼。
但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能不能拔出刀。安乐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白衣的背影,殷红的血像梦魇一样蔓延开来,直到舒夜那张温柔的笑脸整个被浸没在血泊里,淡金色的眸子里带着温暖的笑,在鲜血的映照下却像死神的微笑。雨丝被风吹在安乐的脸上,凉得像阴冷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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