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你、你你、你这笨小子哇!多么好的一个与美女独处一室的机会哇!你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哇!坏了我的大事,我咒你一辈子做小受哇!
“既如此,那为兄便打扰了!”一向圆于世故的季燕然这一次竟然十分可疑地如此痛快地答应留了下来,这……他……他是故意的!他这个成天与各种各样三教九流的人物打交道的家伙,早就看透了段小受的性格,所以刚刚他才故意笑得那般暧昧,以令脸皮儿薄的段小受觉得不好意思,诱其开口留下他,以达到他想充当电灯泡的恶趣味的目的!
憋着一肚子气的我百般不情愿地请他两个坐下,因岳清音的书房只有书案后的一把椅子及窗前的小榻可以坐人,是以段慈便请季燕然坐至案后椅上,我也只好同他一人一边的站在季燕然身旁。段慈便将那小木箱提至案上,打开盖子,见里面有三四本厚厚的蓝皮册子,封面上写着《天龙皇朝万臣正史》。
我不禁暗暗咋舌:万臣?这要查到哪个猴年马月去啊?等查出来了大盗也早就变老盗了。
季燕然拿起最上面那一本随意翻开一页,瞅了两眼,笑道:“段公子借阅的是万臣史中前朝与当朝诸臣的家史罢?”
段慈连忙点头,道:“正是。因是近两代的臣史,是以资料始终都在搜集整理之中。”
“唔,”季燕然点头,将手中的那一本递给我,并且仰起脸来望向我笑道:“依为兄看,前朝臣史或已离任官员的史料……或许会有灵歌你感兴趣的故事。”
我登时愣住——这狗官……他、他知道我要查什么!难道……难道……他早就从大盗的盗宝行为中敏感地察觉到了大盗的目的?大盗他只盗官不盗民,每次作案都会留下鬼脸的标志,甚至在皇帝枕边留下标志以图将此事闹大传遍整个朝野……季燕然猜到了大盗的身份必与官家有关,他、他说不定早就先我一步去查了当朝官员的臣史,且很可能并未查出相关线索来,因此才会暗示我,我想要查的东西很可能就在他尚未入手的前朝臣史与已离任官员的史料之中!
老天……老天……什么都瞒不过他……莫不是我的每一个念头每一步计划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不,不是,段慈我是昨天才认识的,也是昨天才知道他是编修史书的,我想借他查阅史料的计划也是昨天才有的,所以季燕然勘透我的想法是……老天啊,是他方才知道段慈带来的是臣史的资料的那一瞬间——他、他就立刻明白了我的意图!
怎、怎么办……我斗不过他……我骗不了他……我一点也帮不上大盗的忙,相反却只能成为将大盗诱入陷井的诱饵……
我怔怔地望着季燕然黑白分明的眸子,这个男人强大得堪比任何一名绝顶的功夫高手,他此刻正站在紫禁之巅,等待着与大盗决战那一刻的到来。
流露·保护
我望着季燕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这世上可还有季大人猜不到的事情么?”
季燕然浅浅地笑起来,亦低声道:“为兄……只对自己在意之事用心,其他便一概不通不晓了。”
我有些怔地望住他,他也浅笑着望住我,正当两个人的目光在一旁不明所以地段小三的注视下缠缠绕绕眼看就要摩擦出后果难料的火花之时,忽听得书房门被人推开了,进来的是田幽宇,俨然是方才那场架的胜利者。见我们三人聚在书案前,不禁眉头一挑,大步跨进房,径直走过来,随手拿过我手中季燕然递给的那一本册子翻了翻,向我笑道:“丫头何时喜欢读史了?我还当是什么稀罕东西!”未等我答话,他又转头看向涨红着脸的段慈,哂笑道:“段三公子,请回去跟你们老爷子说,岳小姐已经有了夫家,请老爷子为你另择一门佳偶罢!”
段慈的脸色忽红忽白,飞快地望了我一眼,似是下定了决心般地鼓起勇气低声道:“事情尚未定论,小生、小生不想放弃……田都尉怎么做是田都尉的事,小、小生怎么做是小生的事……”
田幽宇忽地沉声笑起来,慢慢踱至段慈面前,大手一伸拍在他的肩膀上,险些将段慈拍得坐在地上,见他笑着仔细上下打量了段慈一番,道:“段三公子勇气可嘉,既这么说,你我不妨便来看看最终花落谁家好了!”
这、这田疯子也太不拿我当棵菜了!根本都不过问一下我的意愿就如此霸道地做了决定!真真气煞我也!——来人!关门!放老季!
还没等段慈做出反应,便听得门口传来一声低吼:“姓田的!你莫要欺人太甚!看招!”
但见那段想身上蹭了不少的泥,嘴角还有一丝血痕,显然方才被田幽宇揍得不轻,想是刚刚缓过劲儿追上楼来,目眦欲裂地挥掌向田幽宇拍了过来。田幽宇不慌不忙地挑起长腿将他的攻势化解,两只好战的斗鸡又咯咯嘎嘎地扑扇着翅儿掐在了一起。
我见情况不妙,本欲一头扎入桌下避难,但又碍于季燕然和段慈在旁,恐有失体面,只好闪身躲至书架后。段慈慌里慌张的又想劝架又怕挨打,六神无主地立在当场,而季燕然那狡猾的狗东西早便起身闪到了书架另一端的后面,满脸无奈兼好笑地望着屋中这两个上下翻飞的男人拚强斗勇。
见眼前这情形一片混乱,联想这近月来的种种种种,实在与我当初所设想的生活悖离甚远,忍不住转身靠在书架上望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我穿越至古代以后认识的每一张面孔,每一张面孔都在望着我,望着我说:灵歌,你应该怎么怎么样,你不应该怎么怎么样,你要顾全大局,你不能随心所欲……而我呢,的确,渐渐地被同化了,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做事瞻前顾后三思而行,是的,我就如同所有早熟的古代人一般变得动辄都要费心思费脑筋,是变得老练了,却也不再心无牵挂了。
有牵挂是件好事,但也会带来无限的烦恼,难怪最近会觉得自己有些沧桑,心中负荷的东西太多,我想我……快要撑不住了。
再次轻轻一叹,缓缓睁开眼睛,意料之中地对上了那双无论何时都不会有倦意的黑黑的眸子。
“累了么?”他轻声地问。
我点点头。
“‘放手’亦需要勇气。”他深深地望在我的脸上。
“你为何不肯先放手呢?”我没有退避地迎上他,并且一直望入他的眼底。
“因为……我和灵歌你一样,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他轻轻地笑。
“哦?是谁呢?”我有些惊讶,这个家伙是第一次谈及公务以外的私人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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