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轻叹,看来自己真不是块当主子的料,任性也好随性也罢,略有行动就会连累得这几个丫头小子跟着担惊受怕遭责罚,还真是苦了他们了。
岳清音终于开口了,沉着声音道:“小厮欢喜,即日起罚往柴房砍柴三个月,薪饷减半;绿青红白四名丫头,洗衣房洗衣两个月,薪饷减半……”
“哥哥!”我一急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话,一叫完我就后悔了……怎么又强出头了呢……这位老哥明显正处于暴怒状态,虽然脸上没有表现,但光看那眼神儿就可以看得出来嘛……冷得让我连打好几个哆嗦。罢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哥哥……今晚之事与他们几人无关,请不要责罚他们……灵歌愿承担所有责任……”
“小姐……”几个下人一起低呼。
我低声向他们道:“你们莫再多嘴,否则以后就不必伺候我了。”几人听了吓得不敢再吱声。
岳清音毫无表情地望着我,良久方慢慢地道:“灵歌,你可还记得为兄昨晚的话?”
唔……我可不可以回答不记得了?“记得,哥哥。”我低声道,“有错自然当罚,今晚之事错在灵歌,请哥哥莫要怪罪他人。”
“既如此,灵歌你便上前领罚罢。”岳清音依旧面无表情,向身旁立着的一个嬷嬷略一挥手,那嬷嬷会意,转身进入内堂,很快又出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戒尺。
我的眼睛“溜儿”地就睁圆了——老天!老天!这就是传说中的家法么?难道它当真是每个古代家庭居家旅行的必备良物?岳哥哥……我可不可以反悔?我要收回刚才的话!呜呜呜……
“身为未嫁之身,私自在府外逗留至夜不归,有辱门风,按府规当责四十戒尺。”岳清音波澜不惊地道,示意那嬷嬷对我“行刑”。
嗳……嗳……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慢慢伸出双手,手心朝上,死死瞪住那嬷嬷,心说大娘您老人家不会是姓容吧?!我劝您最好掂量着点力道哟!姑娘我可是有仇必报小女人!招子给我放亮点!(黑话都出来了……)
也不知是感受到了我内心强烈的怨念还是畏于我小姐的身份,这嬷嬷犹豫着迟迟不敢动手。岳清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把戒尺给我罢。”
这……你,你这可怕的家伙不会是想亲自动手罢?!
我想我这回是真的惹怒他了,也难怪,带着他亲妹子的身体到处跑,人人看见的都是他妹子的这张脸,丢人也是丢他妹子的,万一受了伤害也是他妹子遭罪……大哥!这戒尺打的也是你妹妹的小手啊,你就忍心么?呜呜……
岳清音接过戒尺缓缓起身至我面前,我立刻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望着他……可怜可怜我吧大哥……面对如此可爱娇弱的少女,你能忍心下手么……
“啪!”岳清音手中戒尺毫不留情地拍下,我的手心立刻一阵火辣辣地疼,苍天啊,大地啊,耶酥啊,玉帝啊,请让我穿回去吧……
一声又一声清脆又酷辣的责打声和身后绿水几个小丫头的低声饮泣交织在一起,我举着已经因灼痛而麻痹的双手咬紧牙关硬撑着一声没哼。突然觉得这情形有些好笑,想我一介以养活自己为终生奋斗目标而在现代社会辛苦工作的平凡女人,莫明其妙穿越到了古代变成了米虫小姐不说,竟然还被一个大我上千岁的古人打手板……这也忒滑稽了……噗!
“你在笑?”岳清音停下手中戒尺,挑起眉毛望着我。
我暗斥自己表情管理不善,连忙皱起脸,低声道:“哥哥听错了……灵歌哪里还笑得出来……请哥哥轻些打……”
岳清音望了我半晌,沉声向在场众人道:“今日小姐晚归一事不许传到老爷耳中,否则你们这些人一个不留,全部离府。”众人连忙应是,岳清音便又向跪着的绿水等人道:“扶你们小姐回房。”
绿水几个飞快地起身冲过来扶住我,我白着一张脸望向岳清音,轻声道:“让哥哥担心了……对不起。”
这通打岂能白捱?!佯作可怜地道个歉,让这哥们儿内疚去吧!姑娘我几时白吃过亏来着?!
颤巍巍地被几个丫头扶着回了房间,一双手已经不能动弹了,红得像刚烧出来的猪蹄子。说到猪蹄子……“红鲤,去伙房给我热点吃的来,饿坏了。”
红鲤吸着鼻子应声去了,剩下的三个丫头开始帮我换下身上被雨淋湿的衣服,用热水洗了脸,重新拢了拢头发,一个个的闷不作声,只管默默掉泪。
我不禁笑道:“怎么了?生我的气了么?嗳呀,我已经知错了,下回绝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好么?姐儿几个就原谅咱这一回罢……”
未待我说完,慌得绿水她们连忙摇头兼摇手作势就想下跪,我立刻道:“谁敢跪我就把谁调走!”
几个丫头闻言也不敢跪了,绿水抽泣着道:“都是小婢们不好,害小姐遭此责罚……”
“行了行了,又不是什么荣光的事儿,都别往自己身上揽了。”我挥挥手,却牵动了痛处,忍不住嘶地一声呲牙咧嘴。
忽闻有人敲门,白桥出去看,回来时手里托了一只药瓶,道:“少爷让长乐送棒疮药来了,嘱咐小姐一日三次涂于手上。”
唔……那家伙果然内疚了,哼,哼哼。
涂了药补了饭,我的头有些昏沉沉,想是今晚着了凉风,便只脱了外衫钻进被窝中去,无奈双手灼痛难当,翻来覆去竟是一夜未能成眠,直至天将亮时实在因头痛的厉害,这才昏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更是天眩地转,鼻塞体酸,显然是重伤风了。勉强撑开眼皮,映进瞳孔的是岳清音的一张脸,正坐在床边望着我。
“哥……哥。”我发着浓重的鼻腔音轻飘飘地道。
“起来吃药。”他低声道。
“哦。”我想撑起身子,一时忘了手上的伤,一挨床板疼得皱起眉。
岳清音长臂一伸将我扶靠在床栏上,绿水端了药过来坐在床边,拿了勺子就想喂我。我眼珠儿一转,道:“绿水,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对哥哥说。”
绿水闻言应是,放下药碗退了出去,我这才望向岳清音,轻声道:“哥哥……可还生灵歌的气么?”
岳清音望着我,淡淡地道:“我只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我低下头,望着被子上自己肿胀不堪的双手,一阵沉默。终于这次是岳清音先开了口,沉声道:“给你的棒疮药可按时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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