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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第2页)

只说话间,忽闻门帘轻响一声,只见得觅兰探身进来,看我一眼,旋即福身轻道:“老爷、夫人,大小姐过来了。”

我不免吃惊,回眸轻声问额娘道:“姐姐如何还在府中?”额娘只幽幽叹息一声,并未应我。

小帘轻掀,赵妤茹漫步而入。一袭素白的寝裙将她本就病如西子胜三分的身子在昏淡的烛影下更显消瘦,娴静的面庞上看不出一丝血色,全身上下只散发出病怏气息。我一直以为赵妤茹已随魏锦离了将军府,如此突兀相见不免让我心中怔怔。

我尚未回过神来,她已至我身旁,盈盈垂泪道:“爹爹告诉我你今日会来,我本还不信。我本是没有颜面再见你的,只是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怕再不见见你,终是没有机会了。”她一下子说了许多话,脸色苍白中泛起潮红,连连咳嗽起来,益发喘得厉害。

我眼眶微微一红,隐着泪道:“姐姐这样说,岂不是要伤我心么?魏大哥医术超群,定能想法子根治姐姐旧疾的。”

她只摆摆手,遂又用丝绢拭了眼角的泪痕,“我今日见你一面亦是了了心愿了。”她静静看我半晌,柔声道:“你还怪我么?”

我见她此番模样,恳然道:“妹妹从未怪过姐姐半分。”

她执起我的手,直视我,旋即问道:“那魏大哥呢?你还怪他么?”

我不知她想说什么,对她道:“魏大哥对你一片真心,我又怎会怪他?”

她似有感触,神色温婉,“魏大哥的一片真心在你,当日他只是不忍我几度寻死,才应了我的请求,带我去了娘亲的故乡,了我心愿。”

卷二 第七十八章 心境初变(上)大修

忽闻赵妤茹这样说,我几乎就要惊得呆愣在当地。身子陡的一颤,震得发上流苏左相碰撞簌簌作响。我只觉太过意外,心中不免怔怔不知所措。昔日只怨“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而今蓦然回首也只能叹一声“翩翩,花落,落流水。潺潺,流水,水弄花。”纵然如今知他情意又能如何,我与他再不可能。

魏锦掩饰极好,我又何故做一个明白人?极力镇定收拾好心绪,才盈盈一笑对赵妤茹道:“姐姐说的芸儿不甚明白,亦听不明白。月有阴晴圆缺,人亦讲求缘分定数,既然早已注定无缘,又何须再提?姐姐身子尚未康复,秋末初冬夜寒风凉,还是早些去歇下的好。”

赵妤茹只凝望我的神色,徐徐叹道:“我原以为你……”她一语并未说完,顿默许久终是再道:“我是一个无用之人,半毫力气也帮忙不上。爹爹、娘亲也只能依附你了。你一人在外独撑大局,定要万事小心才是,万万不要再落人把柄。”说罢眼眶微微一红,执绢掩嘴喘咳连连。我赶紧为她抚背,她抬眸看我,轻轻摇头,旋即执起我的手正色道:“只有自相珍重,方能从长计议。”

我心中一热,眼眸中蓄起的薄雾朦朦,愈发只觉得赵妤茹的面白胜雪。她吁吁喘着大气,仿佛说每一句话都会耗尽她的精力一般。我强忍住眸中眼泪垂下,极力挤出笑容来,“你放心,我自然会小心谨慎的。”

她轻拭着眼角泪痕,幽然的月光下略略隐出一抹凄苦的笑容。“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她自怀中取出一枚平安符,执入我的手心,悠悠道:“这是我额娘唯一留下的东西,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如今转送于你,希望它能佑你平安如意。”

我推诿道:“既然是姨娘留给姐姐的唯一物件,自然珍贵万分,芸儿如何敢要。姐姐还是留在身边才是。”见赵妤茹这般动作,心中茫然有未知的恐惧袭来,似与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绝语一般,一颗心益发沉重下去。

她双手覆在我手上,含泪凝视我道:“只当是完成姐姐心愿可好?”

我欲再说,爹爹已起身走到我们身畔,一双宽厚的手将我与赵妤茹的手齐齐包在其中,极力抑制着情绪,强作平静对我道:“茹儿一番心意,你便收下罢。”

我心中涩涩,犹如刀绞,却也只是茫茫然说不出话来,只得含泪点头。赵妤茹似欲再语,觅兰已在外头叩门轻唤:“福晋还请快些,马上便到侍卫换岗的时辰了。”

我轻应了一声,转眸间,额娘已拭着眼泪在我身边,“定要好生珍重自己,凡事尽力便是,莫要勉强。”

“女儿知道,额娘且放宽心。”我垂泪应道。旋即侧目看向爹爹,他眼圈亦是红的,只是强忍住不让眼泪掉落下来。我拭一拭泪,笑得牵强,“爹爹亦要保重身体。”我再看赵妤茹,沉吟片刻,只对她再道:“我会再设法来看你们。”

我欲再言,觅兰又在门外催促两声,终是只得依依不舍叮嘱几句,匆忙出去了。我随在觅兰与小莲子之后,远远回头,夜深人静之时,似月光亦愈发淡薄,朦朦胧胧映照在赵妤茹身上。不知是眼中蓄有泪雾,还是隔得甚远之故,只觉得愈是想将她娴静的面庞看清,却愈是辨不分明。心中幽幽凉凉升起一抹悲凄之意,也越发令我感到心境凉苦。

小莲子领着我与觅兰随着原路折回,轻巧避开巡夜的侍卫。翠儿远远见我出来,忙拿了黑色连帽斗篷为我覆在身上。我再与小莲子嘱咐两句,旋即沿着曲折后巷没入黑夜之中。

回到望月轩,觅兰替我褪下装束,下人的小鞋是极薄的,夜里的露水早已将小鞋内外湿得通透,沁得双脚失了知觉。翠儿见我揪然不乐,终是忍耐不住,低声问觅兰道:“见福晋这般神情,可是老爷夫人近况不好?”

觅兰微拧秀眉,示意翠儿噤声。为我沏了菊花蜜香茶过来,小心翼翼的道:“福晋放宽些心吧,切莫要忧坏了自己的身子。皇上不是已经撤去一半看守的侍卫了么。”

我幽然浮起一抹冷笑,“撤去一半看守的侍卫那又如何?爹爹、额娘如今仍受着禁束之苦。”觅兰默然,垂眸紧紧咬着下唇。心中愈发黯然。爹爹、额娘心境宽阔又历经风雨尚且愁白了双鬓,更何况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赵玉茹。今日她说的话,句句在耳犹如绝言,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我心中烦闷,便连菊花香茶的清香溢在鼻间亦觉得香腻难当。只挥挥手,曼声说道:“你们今日也都累了,便各自去睡吧。”

觅兰把衣裳折起放好,方又在我寝房里点了安神益睡的熏香,才与翠儿福身退了出去。

台上烛火幽灭不定,映得寝房四壁影影绰绰。我侧身睡下,手指无意触碰到香枕之下放着的小物。“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夜夜花月浓,拥被听啼夕。郎侬情切时,同心至白首。”心中默默垂念着,愈是将掌中的同心结紧了紧,彼时寒凉悲惋的夜里,亦只有这小小同心结能带给我一丝温暖。

心里发烦,一夜未曾睡得安稳,迷迷糊糊着时醒时眠,待我起床时窗棂外的天色已蒙蒙发明。我唤了觅兰进来替我梳洗,她一见我面色,不由惊道:“福晋可是夜里受了寒,今日面色竟这样差。”

我坐在梳妆台前,自镜中见到自己不由也是心中一唬。面上毫无血色,便是嘴唇也略略泛白,眼神黯淡毫无光泽,双眸之下隐隐悬挂着一团乌青。我拂拂面,轻笑道:“今日面色的确差了些。”

觅兰轻道:“不如奴婢去请曾大夫过来瞧瞧?”

我只轻轻摆了手,道:“不过昨夜睡得不安稳罢了。”

正说话间,便见得翠儿小步跑进门来。觅兰见她这般失了规矩,忍不住嗔道:“这般没有规矩,被人瞧见岂不又惹闲话了。”

我见觅兰太过严肃,笑道:“在自个儿院子里,便由着她吧。”

翠儿朝觅兰撇一撇嘴,方才自腰束里取出一封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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